《长灯载夜行》第一百四十六章 兄弟之间,不言谢!

    那些已经力竭的星君都三三两两的说着,面容凶狠粗糙,心却比水还柔软。

    黄冲宿握着拳,在自己左胸的胸甲上敲了三下,道:“兄弟!”

    兄弟之间,不言谢!

    水獬撇嘴,也右臂横陈,在自己的左胸口敲了三下,说:“傻逼,我没穿战铠!”

    犴鹿仰着脸,有晶莹的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闪闪发亮,她也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敲击自己的左边胸甲,道:“兄弟!”

    已连站立都不能的那些星君都面露微笑,费力的抬起手,右拳敲着左胸,道:“兄弟!”

    因为是兄弟,所以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不是为谁一个人来,他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九重天上二十八星宿,每一个,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因为惹一个,就等于惹一群,而惹一群,那二十八星宿手下的虎狼天兵就会去打群架。

    千百年之前,九重天上最壮观的场景,就是一排一排的天兵跟在他们的统领被禁了神力,井然有序、十人一小队的擦天庭的三十.六.大仙宫、七十二宝殿的地板,周围必然要围上许多仙娥和神君抄着手看热闹。

    边看还要边嘲讽两句活该,尤其在看见他们二十八人出现的时候,嘲讽的也格外响亮。

    “呦,天庙星君啊,又来擦地板了啊,啧啧,自从诸位星君上天,这地板都干净的光可照人啊。”

    “呦,天将星君啊,又打架了啊这脸不对啊,怎么只胖了一半”

    “呦,天门星君啊,又来给星君们求情了唔,这次不容易啊,那北门将军脾气暴啊……诶星君冷静,冷静啊,不能打!”

    众人虚弱的笑着,不约而同就想到了那些在天庭仗势欺人的日子,枯燥,所以生事,有人扛着,所以肆无忌惮。

    等待的时间仿佛很短,短到他们来不及恢复神力,又似乎很长,长到他们已经可以将天庭的日子回忆起来。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微弱的笑,只等那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他们就如一跃而出,从这肮脏地狱里杀出去。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还是没能等到让他们所有人欣慰的“咔嚓”声,黄冲宿脸色越来越差,连水獬都绷紧了面皮。

    就在此时,一道无比恐怖的力量从下而上,猛然轰击在玄武身上。

    “轰!”

    真正如海如山的阴气遮蔽天空,竟瞬间就从庞大的玄武从高空掀翻过去。

    四灵聚拢的神力还未散去,还照耀着罗酆山上的黑暗,变故却无声无息的袭来,粉碎那些还在做梦的脸。

    玄武巨大的形体碎成一片一片灵光,于漫天黑暗里如同骤然散开的星辰。

    “唔。”

    “大哥快跑!快跑!”

    “星君,站起来!快走!”

    “黄冲宿

    !快走!”

    “黄冲宿,保护好……”

    “黄冲宿……”

    那些虚弱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也穿透了黑暗,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膜边。

    黑暗里有更为晶亮的东西缓缓落下高空,带着各自的颜色,如同堕入黑夜的流星,绚烂的让人想哭。

    一个,两个……八个!

    共有八颗星辰从高空坠下,连同那些神圣的、不容亵渎的神体,都坠入无边黑暗里。

    黄冲宿按着玉女的头,不许她看,自己却悄悄红了眼睛,面容狰狞。

    “不可能!”他大叫着,“水獬!犴鹿!”

    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高空坠落,目光也不受控制的在四周搜寻,对那些游荡到四周的黑影视而不见。

    他一手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玉女,一手却强行催化神力化刀,但不行,没有刀。

    体内的神力已然耗空,凝不出刀,鸣鸿刀也已断了,他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就挡不住那黑影地裂山崩的一把月刃。

    他背过身,尽全力将玉女拢在胸前,道:“不要怕。”

    玉女无声的流泪,嗓音里却是坚强,道:“不怕,有你在。”

    他道:“嗯。”

    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但所有凶悍都是为了能温柔的告诉她——不要怕。

    他恶狠狠的瞪着那已到面前的宣传如车轮的月刃,身体里那颗本命星辰高速运转。

    来啊,便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砰!

    那月刃飞速斩来,却没有落在他身上,一道矮小的身影单手接住了那月刃。

    水獬从黄冲宿身边闪过去,声音冷冷的,没有回头,道:“结界闭合点没开,还有五位府君能站着,已经都来了!黄冲宿,要好好的!”

    黄冲宿睁着眼,喊:“水獬!”

    他被水獬一手推开,怀里多了一个泛着朦胧黑光的东西,那是水獬的本命星辰。

    他手哆嗦着,攥紧了那黑色的星辰。

    玉女趴在他怀里,身不由己的随着他一起荡开,避开一位府君的攻击,她也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

    黄冲宿用披风裹紧了她,心里的恨意染红了他的双眼。

    水獬的神体被重又斩去的月刃斩成两半,小小的身体如同破碎的木偶,从高空坠下,金黄色的血液终于抵挡住了阴风的摧残,一滴滴落在地面。

    地面上已没有阴灵,却还是脏,黄冲宿有些心疼。

    水獬是最爱干净的人,却被这肮脏的地方玷污了神体,他该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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