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何临轩趁工作之便去了给孟豫主治的医生办公室,跟他聊了两句,确定人真的醒了。他快速作出判断,到底是自己的药剂下的量不够,还是中间有人捣鬼,不得而知。
他需要挽回这个局面,趁汤成把恶劣消息放出来之前,制造意外让孟豫再度陷入昏迷。否则,如果孟豫除了翁可岚和童淑云,没有过其他女人,出来指正汤成,那么伪造的亲子鉴定报告就失去了做戏的效用。
何临轩正准备赶往孟豫的病房,孟豫的主治医师就被紧急呼叫过去。
“病人受了刺激,情况危急!”两位主治医师带着助理团队急匆匆赶了过去,何临轩立即判断形势,感知到自己在布局的时候,一定落下了什么重要的疏忽。
如果孟方怡的父亲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在不该醒来的时候醒来,知道了翁可岚跟孟方怡不是亲生关系,导致气结……他不敢想象后果。
医生抢救了好几个小时,孟豫还是没能脱离危险。彭富城,童淑云和孟方怡在静候室等候,三个人心里都在想着各自的事情。但不管他们想的事情多迥异,最后都落到同一个出发点,就是救活孟豫。
何临轩带着自己的助理团队走了过来,他了解到孟豫目前生命垂危,迅速向院长提出申请,替主治医师上手术台。
他是皇家医院职称最高中年纪最轻的,在无数次心脏手术中妙手回春,世界卫生组织会长还曾亲自前来观摩他在手术台上的风姿。院长得知孟豫这次的伤已经直接导致心脏受损,停止跳动,立马同意何临轩的请求。
何临轩进手术室前,看了孟方怡一眼。她目光无神得不像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变得飘渺不定,好像丢了魂。她留意到槿言站在自己跟前,忽然目光聚焦,手拽住他袖口,“医生,请你救救我爸爸。”
她散涣的精神努力集中,声音虚弱,语气带着卑微的恳求,何临轩心间的地方莫名痛起来。是他伤害了她。
彭富城坐在旁边,将她和何临轩的交流纳入眼底,这画面格外碍眼。好像全世界能救她的,只有何临轩一个。
然而这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何临轩去彭家私诊顶罗医生的岗时,彭富城就查过他的资料,他的临床水平已经是国内现在最高的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救孟豫,他不会是错的人选。
彭富城用交易的口吻说:“把人救活,医学界最高的荣誉我都能满足你。”
何临轩才30岁,就已经拥有精湛的医术,皇家医院封了他最高的职称,让他享用最高待遇,物质已经不是他现在的追求。彭富城对年轻有为的医生的了解,现阶段能激发他们斗志的,就是更高荣誉的头衔。医生和保镖一样,优秀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使命感,荣誉是毕生的追求。
何临轩只是漠然的看
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如果孟豫救不活,他下辈子都会在赎罪中度过……
孟豫最终没能保住。何临轩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彭富城命芳晓和老谭送来两顿饭,童淑云和孟方怡煎熬的一口吃不下。孟方怡冲上去抓住他:“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何临轩摘下口罩,面容憔悴,眼袋都出来了。英俊的面庞被阴郁覆盖,毫无空隙。等待他发言的时间是残酷的,孟方怡心都要跳出来了。
何临轩开口,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你们可以进去跟病人道别。”
孟方怡身子瘫软,何临轩要抱住她,她就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里。彭富城扶住她,轻轻摩挲她的背,她已经虚弱成一滩泥。
槿言控住一腔的嫉恨,将注意力转移到现场,对家属说:“我延续了病人一口气,但他太虚弱,为了不惊扰到他,你们只能进去一个人。”
童淑云自始至终保持镇定的姿态,看了看彭富城和孟方怡,孟方怡纵然有一千一万个疑问想问爸爸,也化为沉默。槿言救人无数,连他都说爸爸只剩一口气了,爸爸就没法救。她不能在爸爸最后生命的几秒钟还带着牵挂。
“我去。”童淑云说。
孟豫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又被带了回去,整个人被两次手术折腾得不成人形。童淑云牵着他的手,面色一如既往的典雅平和。
她嫁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对他完全没有感情,她纯粹只是为了延续翁可岚对这个男人的爱。她一生的情感里似乎只有使命感,没有爱情,直到方才,她意识到这个男人将永远离开,内心波涛汹涌的翻腾,她第一次体味到痛心。哪怕是十几年前,听说翁可岚死的消息,她也没有这么孤单难过过。
她和孟豫的感情平淡如水,这么多年孟豫从未放下过翁可岚,这她也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男人对翁可岚的痴情和执着,她才对他心生敬意。
她和他共同缅怀着一个人,这个共同点牵系着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几年。虽然孟豫从来不知道童淑云是翁可岚身边的一名小护士,他也不知道,他的前妻和现任有多深的渊源。
孟豫的手指在童淑云掌心里微微动了动,童淑云把他轻轻捧住,怕会被摔碎。
他眼睛无力转动,呆滞的看着她。嘴巴说不出话,只有手指在她掌心小幅度移动。童淑云细心的感受他传递的意思,直到那冰凉的手指滑落下去。
他在她掌心里写了字!
孟豫最后也没能瞑目,他死的样子让童淑云嫉妒难过。
翁可岚的感情,孟豫穷尽一生也没法弥补,翁可岚的女儿,他浪费了十几年生命没能好好补偿她,到死了还带着无限牵挂。童淑云想到孟豫这一生,就痛心万分,终于趴在他身上,哭成个崩溃的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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