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将行》第二十八章 望月怀远

    “外婆，你说谁，外公”夏菱急忙跑了过来，搀扶着老妇人，她能感受到外婆的情绪激动，身子都有略微的颤抖，生怕她有个闪失，夏菱俏眉微蹙，她不知一向温和的外婆这是突然怎么了。

    “你听到了吗”老妇人不理会夏菱的问话，向上指了指，问道。

    夏菱平复了下心绪，凝神听去，一阵呜咽箫声传来，意境悠远，夏菱低语道:“这么晚了，是谁在吹箫。”

    老妇人闻言，眼中有了一抹欣喜，拉着夏菱的手，激动地说道:“你也听到了对吧，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大了，过度思念你外公产生了幻觉。”

    “你说这箫声是外公，可是……”夏菱没有往下说，她想说外公已经去世好多年，甚至于她都未曾见过，只时常听妈妈和外婆念叨，外公是一个极其儒雅的人，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对音乐，尤其是箫，造诣颇高。

    老妇人指着书架一处，说道:“菱儿，你看。”

    夏菱循着老妇人所指看去，美目中有了一些震惊，原先那个格子里有外婆最爱的古筝和已故外公的玉屏箫，外婆视若珍宝，即使是她，也不敢轻易触碰，此刻玉屏箫却已不见。

    老妇人坐了下来，脸上有了一抹温柔笑意，说道:“这确实是玉屏箫的声音，而这曲子，是我最喜欢的《妆台秋思》。”

    夏菱感到不可思议，她听得箫声从上方传来，就要跑出去看个明白，老妇人拉住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身旁，轻声说道:“菱儿，有些事你可能不信，甚至我自己有时候都不信，我时常会感觉你外公还在我身边，也许是真的也许是我的臆想，你也不要去寻个究竟，无论是真是假，如今这箫声却是真的，我觉得这就是你外公要吹给我听的。”说罢，老妇人微阖双目，脸上有着幸福，似乎爱人就在身边。

    夏菱瞧得老妇人的模样，不知如何开口，若说以前，她自然不会相信，可自己那个花海之梦，那个男生，她不也一直坚信是真实存在的吗。

    过了片刻，箫声停止了，老妇人睁开双目，对着夏菱说道:“菱儿，你将我的古筝取下来。”

    夏菱唯一愣神，外婆已经许多年未曾抚过古筝，现在又为何突然要让自己取下来，不过她并未多问，依照外婆所言，将古筝取下，在外婆面前放好。

    这是一张金丝楠木古筝，尾端刻有梅花，设二十一弦，做工精巧，古朴厚重。

    老妇人在古筝前面端坐好，问道:“菱儿，你知道为何箫声停止了吗”

    夏菱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这箫声因何而起她都不知。

    老妇人仿佛回到了青春年少时，脸上有着一抹少女般的温柔笑意，说道:“这是你外公在等我呢。”

    “等你”夏菱不解。

    老妇人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手指轻轻抚过筝弦，古筝犹如活过来一般，发出清脆的声响，老妇人用手轻按，止住了声响。

    “铮─”，一声铮鸣响起，如泉水叮咚，“铮─”，又一声铮鸣，如走马摇铃。

    箫声也再度响起，其声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筝如流水和夜鸣，箫似清风对月吟，筝箫合奏，形音相映，宛如相思男女隔空重唱，音响和谐，旋律抒情，惹人哀思无限。

    情到深处，老妇人轻轻吟唱起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歌声低沉婉转，神情悲凄，回首间，几多欢笑昨夜天，残亿追旧年，而如今，人事早已飞远。

    ……

    不知何时，已是筝停箫止，夏菱早已泪如雨下，她并没有见过外公，更谈不上感情，但此刻，她仿佛感受到了外公与外婆对彼此的深深思念，即使时隔多年，那一抹感情仍然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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