础州弋州的合力起兵、两名淄衣侍的同时叛逃,对皇帝而言仿若大势已去之兆。近几个月来,郑峦几乎不曾熟睡过,此夜好容易入眠,却再次被那个“薛化为璧”的恶魇惊醒。皇帝醒后想起的第一件事,便是郑樟已被扶立为薛王——“薛王”重现,璧之魇亦将继续笼罩皇城!
郑峦一手揪住头发,一手捧着心口,忽然就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宫人正忙着传太医,皇帝却不许一人跟随,如鬼魂般幽幽来到了祠堂。
祝祷完,郑峦心绪稍宁,一抬头看到父亲的牌位,心境又起波澜。他忽地起身上前,拎起父亲牌位,走到柱子旁坐下,对着手中牌位说起话来:“父皇,你是在怨我吗,丁点也不肯帮我你不该怨我,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自我十三岁当上太子,每天是如履薄冰,恪守本分,从不轻言,更不敢越矩,是不是……老实过了头就显得庸庸碌碌一无所长,您是这样看我的吧不然为何我从二十岁开始就统共也没见过你几次好脸害我整日提心吊胆,恐随时会被取而代之,到了晚上才能舒口气,心想,真好啊,又在东宫多住了一日,离皇位又近了一日。”说到这里,郑峦忽然目露凶光,切齿道,“那时我天天盼着你死,真的。”
“可我盼了十年,盼到了什么我没盼到你死,却盼到你派三弟掌兵去了础州!哼,那以后我就改了主意,我天天想,父亲,你可千万不能这时候死,你一定要等三弟平了匪患再死。到时海晏河清了,你把兵权那么一收,两眼再那么一闭,我为你大哭几场,然后踏踏实实地坐上那被你坐厌烦的御座,这样多好……”
郑峦满脸憧憬,仿佛又回到那个时候,旋即又捶胸恨憾道:“哪怕两年!哪怕你再多活两年,也不会是现在这幅局面!三弟是你害死的!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最不该死的时候死,让他拥兵在外,几成割据!是你害死了他,是你害死了他!”皇帝声音虽不大,却如猛兽的闷声怒吼,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死了一个薛王,现如今又冒出来一个薛王。若那个梦旨为真,儿子只怕是要死在那个小娃娃手上了,我窝囊了一辈子,想不到就连死,也是这般的窝囊……”
郑峦语无伦次发泄了一通,将牌位放回原处,轻轻抚摸着说道:“父亲,儿子这一去,就再也不来了,再见时,定是在那阴曹地府,不过到那时我也不会改口——是你害死他和我的,你欠他的,也欠我的。”
——————
永正十五年八月末,大战在即,周知行携麾下众将来到萝泽,准备同薛王郑樟一起主持祭拜天地之礼。周知行此行还另有一个目的,就是去会一会詹沛口中那位救过郑楹的“武学奇才”,并亲自致谢。
周知行行前知会过郑楹,于是郑楹一早便请了蒋相毅来王府等候。因知道詹沛也来,郑楹吃罢午饭就开始精心拾掇妆容发式,披帛都换了十来个才选定,未时刚过,女子便候在府门外,本就端丽的脸因满怀期待而更显娇艳欲滴,同行而来的几名男子远远看到,都直呼被绝色晃了眼。
一行人车马劳顿,周知行拜会过蒋相毅,一同用过简单晚饭后便各回客房休息,詹沛却一人来到蒋相毅处——战事繁忙,他不得已抓住每个间隙去试着再撬出些话来。
两人恩仇交织,也都对此心知肚明,见了面并不虚情假意地彼此寒暄,只相互作了揖,詹沛便开口道:“上回笑蒋兄不可能信佛,是詹某愚陋,实在失礼,在这向你赔不是了,蒋兄的不杀之恩,我也记下了。”
詹沛虽没言谢,但谢意溢于言表,面对蒋相毅,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客气了。而蒋相毅却做不到这般客气,看着郑楹和詹盛的面子才潦草回应道:“行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上次走得匆忙,还有些疑惑之处,心里好奇——为郑峦办机密要务者,如淄衣侍,多有家眷被主上控制以确保忠诚,而你孑然一身,竟做到了总使之职,不知是如何取信于郑峦的”
“上司力荐。”蒋相毅直言交代了,接着又不无炫耀地补充道,“当然,论武功,淄衣侍里也无人能胜过我,我坐这个位子无人不服。”
“那么,蒋兄是哪年做上总使之职的”
“问这细枝末节的做什么”
“蒋兄天纵奇才,世间少见,你的一切际遇我都想知道,也好估一估我与真正的高手相差几何。”
蒋相毅禁不起这样的恭维,谦虚了两句,便脱口答道:“永正三年。”
永正三年,也就是十二年前……正是父亲出任础州刺史那年,詹沛心里算着,忽然生出一个猜想,这个猜想很早以前曾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此刻因蒋相毅一语再度浮现。
“既然是上司力荐……”詹沛一边细思一边说道,“淄衣侍下辖于兵部,兵部李尚书年事已高,多年不大管事,那么,你所说的上司可是孙侍郎”
“才不是那个废物,举荐我的是前任淄衣侍总使。”
“那位前任总使想必是兵部的高官你们既然要好,他为何不举荐你升官,而是让你一直做小小的点校”詹沛继续诱问道。
“谁说淄衣侍总使一定是兵部的前任总使暗中掌管淄衣侍,明里却不是兵部的官。兵部官员的升迁还是由孙侍郎上报吏部裁定。那姓孙的是个小人,不满淄衣侍花兵部的钱却不受他管辖,我又不爱巴结他,当然不得提拔,好在淄衣侍俸禄丰厚……”
蒋相毅说了一大堆,詹沛其实只听了第一句,心中的怀疑更深,又怕一直追问会引对方生疑,便将谈话引去别处。詹沛看得出蒋相毅有几分好为人师,且在京中应少有畅谈的机会,便假装对京城官场人事十分好奇,东拉西扯地问,引得蒋相毅很快便滔滔不绝起来。
相聊一阵后,詹沛随口道:“蒋大侠这般才干,也不知走后还有谁能孚众望代替你。”
蒋相毅听到恭维又开始谦虚起来,道:“也不至于,我不像前任总使善于谋划,能当上总使只是凭武功和人缘。前任总使离世后,淄衣侍更多的还是听命于万侍中,而不是我。有他在,淄衣侍乱不了。”
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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