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鄱阳湖的湖心位置灯火阑珊,时不时传出伤兵的哀嚎声跟饥饿的低吟声。
陈友谅站在船头,脑子里浮想联翩。
这时候的他已经狼狈不堪了,眼窝深陷,颧骨高高鼓起,头发蓬松,身上的衣服又破又旧,好几处都撕裂了口子,上面除了血迹就是自己的汗液。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洗澡了,也没有梳头,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子里也思绪万千。
他知道自己快要完了,朱重八不会放过他。
而且士兵们真的没有战斗力了,重伤者数千,轻伤者不计其数。
十万人马有三万的战斗力已经很不错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悲,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样子。
二十岁以前,他只不过是个渔夫,在丐阳一带打渔而已。
再后来做点小生意成为了鱼贩子,家里有了积蓄,但常常被大元的官僚欺负。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娶了一个叫蕙娘的女人,这个女人的名字跟刘福通的老婆名字一样。
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徐寿辉,当时的徐寿辉也还年轻,两个人情投意合,走向了同一个目标。
那就是一起参加白莲教,创立了红巾军,陈友谅的名字也家喻户晓。
但是后来因为身份泄露,元军抄了他的家,妻子跟不满五岁的女儿都被杀死。
那天,是陈浩救了他,偏赶上陈浩逃荒路过丐阳,两个人同样情投意合。
山西的太白楼,他跟陈浩和张士诚结拜为了兄弟,一个头磕在地上,恨不得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
自从遇到陈浩,他的仕途逐渐崛起,诛杀倪文俊,争两湖战广西,势力也发展到了山西,拥有人口千万,军队近百万。
为啥要杀倪文俊因为这小子挡住了他仕途的发展,不砍倒这颗大树,自己永远只是一颗小树苗。
为啥要诛杀徐寿辉因为这个人太软弱了,他恨铁不成钢。
让一个窝囊废坐在皇帝的位置上,整天听他吆五喝六,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
弑君夺位以后,本来他觉得可以长驱直入,直捣大都,推翻暴元。可哪知道还有一个绊脚石在阻挡。
这个人就是朱重八,不除掉他,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君临天下。
俗话又说: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是因为陈浩而发达起来的,也是因为陈浩而兵败如山的。
当初,在三弟的帮助下,他风生水起,鹤立鸡群,气势如虹。
今天,还是因为三弟,他功败垂成,眼瞅着就要成为阶下之囚。
他恨自己,为啥要派虎豹营夜袭马家村,杀死元宝山一千多无辜的老人跟儿童,还有妇女
没有那次鲁莽,就不会有陈浩对他的仇恨,没有三弟的仇恨,兄弟两个并肩作战的话,何惧朱重八何惧元顺帝何惧刘福通
三弟,我错了,你在哪儿拉大哥一把吧。
他知道如果这时候有陈浩在身边,照样可以翻身。
只可惜三弟跑到朱重八那边去了,马秀英早把他的魂儿勾跑了。
陈友谅又想起了腊梅,腊梅是他一生最爱的女人。
同样是因为马家村无辜百姓的死,腊梅才对他寒心了。
女人离开他回到了元宝山,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忏悔,祈祷,自己再也不能跟她双宿双飞了。
留下两个娃在九江,先是没了娘,以后会没爹,朱重八一定会斩草除根。
腊梅啊,我的夫人,相公对不起你,如果上天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不会那么傻,爱你一万年……。
娃啊,爹很快就要死了,你们两个保重,一定要去找陈浩叔叔,只有他能帮助你俩。
别管以后再难再险,一定要活下去,长大了千万别做官,别当兵……爹已经后悔了。
想着媳妇跟孩子,陈友谅的脸上就滴下两行清泪。
这时候,张定边来了,拍拍他的肩膀说:“皇上,别难过,咱们一定会突围出去的,还会东山再起。”
张定边并不比陈友谅强多少,同样饿得面黄肌瘦,摇摇欲坠,但他的眼睛里仍旧显出一股不服输的坚毅。
“没机会了,这就是天数,我的命到此要结束了……定边兄弟,我有件事要求你。”
“皇上,您说……。”
“如果你有机会逃出去,一定要帮我照顾儿子,把两个娃交给陈浩,还有腊梅,你也要帮着我照顾她……。”
“不!皇上,我们没事儿的,一定会杀出去的,您别气馁……。”张定边咬着牙说。
“没机会了,真的没机会了,如果陈浩在咱们这边,还有希望,可惜他跟了朱重八。”
张定边说:“是我无能,我比不上陈浩大哥,没有保护好皇上……。”
陈友谅苦苦一笑:“不管你的事儿,是我的错,我自大狂妄,藐视轻敌,心胸狭窄,可惜知道这些错已经晚了。
记住,咱们突围的时候,你一定不要管我,能一个人突出去也好,让我孩子的隐姓埋名,苟全性命……。”
“皇上!!”张定边扑通跪了下去,抱上陈友谅的腿哭了,涕泪横流。
陈友谅这个人,在古代的历史上褒贬不一。
有人说他是坏人,心狠手辣。也有人说他是好人,古道热肠,行侠仗义。
还有人说他是小人,反复无常,刚愎自用。
别管咋说,每个人只要能活下去,而且活得比别人好,就是本事。
在那个战争年代里,所有人都变成了野兽,你能打败比自己强悍的野兽,同样也会被人称作野兽。
野兽不是贬义词,是对一个人生存技能的褒奖。
陈浩的评价是,陈友谅是男人中的男人,英雄中的英雄。
只不过自古都是胜者为王,而且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比如刘邦跟项羽,比如李世民跟窦建德。
此刻的他竟然显出了人性温柔的一面,慢慢将张定边搀扶起来,还帮着他擦去了眼泪。
“兄弟,咱们商量一下突围的办法吧,是应该做困兽之斗了……。”
接下来,两个人真的开始商量突围的办法,拟定了好几个突围的计划。
第一个计划,向南突围,直奔江西。
但是这个计划很快被否认了。
因为南边有陈浩在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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