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荆的马车刚过崇文门,远远地听见铜锣开道的声音,就看见皇帝的仪仗往这边来,大队的锦衣卫开路,后面跟着东厂的番子,把那车辇围的是密不透风,街边上别管是走路的行人,还是做买卖的小贩,统统老老实实地让在了一旁。
毕竟那帮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手里头可是握着鞭子的。
赶着马车的杨忠寻思了一下,把车往旁边的胡同里去赶,坐在后座的杨尚荆也没吱声,怎么说忠叔也是见识过永乐帝升天的老把式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堵在路边,和那帮平头百姓一样抻着脖子一睹天颜。
停住赶车的驽马,忠叔转过头来看了看远远过来的仪仗,叹了口气:这朝堂上,还是要求稳啊。
杨尚荆点点头,也跟着叹了口气:内阁首辅新去,南杨大学士虽说资历足够,为人却是谨小慎微,也是独木难支,朝堂之上定然是人心浮动,此刻王振定然是跟在了陛下的身边,此次御驾去为首辅祭奠,一是要稳定人心,二是要近距离观察一番朝堂上的动向,好走下一步棋。
忠叔听了这话,有些惊异地回头看来杨尚荆一眼,他实在是想不到,年纪轻轻的自家少爷会有这般见识。
杨尚荆这话说得不错,整个华夏的政治里,稳定压倒一切和一朝天子一朝臣是一对儿不可调和的但的的确确存在的矛盾。
治大国若烹小鲜,新皇帝想要维持一个王朝的统治,定然不能在逐步掌权之时,对朝堂上的大臣们大开杀戒;但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让朝堂上贯彻自己的意志,却也不得不裁撤前朝的老臣,将自己的潜邸旧臣拉上台来,所以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考验君主政治手腕的时候了。
但愿别闹出什么幺蛾子吧。忠叔叹了口气,只是如今皇上崇信王振,让其执掌司礼监,可别被谗言蛊惑,坏了这大明的万里江山啊。
杨尚荆在车上倚着,听了这话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陛下继位之时太过年幼,没有潜邸旧臣,更没有东宫的班底,所能倚仗的,也不过一个自幼陪在身边的王振罢了,想要从这满朝文武的手里把权力夺回来,不倚仗他还能倚仗谁?怕就怕这一遭让王振查看出点什么,搞出个党锢之祸
忠叔抬头看了看京师三月份的蓝天,不由得叹息了一声:但愿如此吧,若真是王振掌权了,只怕少爷在这中枢之中,就做不安稳了。
杨尚荆听了这话,点点头,陷入了沉默,作为宦官头子,在大明朝的权力架构之下,王振和内阁外朝的矛盾几乎不可调和,哪怕他不是穿越过来的,也能从耳濡目染中得到这样的结论,那就是王振和自家祖父的关系肯定糟到了极点。
父死子继,这种恩怨继承的关系在封建年代极其平常,杨尚荆很有可能会成为王振发泄不满的出气筒,只因为他是杨荣的孙子。
看着杨尚荆的表情,忠叔也就不再说话了,等皇帝的仪仗一过去,立即驾着车往家里赶。
因为礼制的问题,这宅子并不是杨荣生前住的大学士府邸,而是一个小套院儿,不过里面修葺得十分的豪华,服侍杨尚荆的那两个侍女不说国色天香吧,也是花容月貌了,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别有一番韵味,随便拉出去一个,都能做一般小地主家的闺秀了。
忠叔把杨尚荆送回了后宅,吩咐着出来迎他的侍女:知琴,去吩咐厨下,给少爷熬点燕窝。
这个叫做知琴的侍女微微一福,然后小步快走,去了厨下,忠叔则带着杨尚荆进了卧房,杨尚荆打量了一下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叹了口气:等下还要麻烦忠叔去翰林院递个条子,我这身子还有些不适,只怕明日无法去翰林院当值了。
他不去当值的,当然不是什么身体问题了,实际上是因为记忆问题,现在他继承了原本杨戬的记忆,但是翻阅起来就像翻书一样,到了翰林院那样一个之乎者也的地方,一开口一脸懵逼容易翻车啊。
些许小事,少爷不必挂怀,只是请个三五日的假期,倒也不算什么。杨忠笑着摆摆手,一脸的不以为意,少爷还是好好歇息罢,可千万不能病倒了。
说话的功夫,另一个叫做明棋的侍女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忠叔看了看,觉得没什么事儿了,这才起身告辞:老仆这就安排人去翰林院递条子,碍不了事儿的。
看着忠叔的背影,杨尚荆就有点儿迷茫,听忠叔说话的语气,就仿佛翰林院是自家开的一样,几天不去坐班也无所谓,这套路有点儿不对啊。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自家祖父在生前,有一段时间执掌过翰林院,三杨内阁哪怕内部有一点儿小矛盾,但总体上还是一体的,而翰林院也是宦官一般插不进去人的地方,所以现在里面肯定都是些杨荣早年的门生故旧,自己这个杨荣的嫡次孙想要歇几天还真就不是个事儿。
于是乎,杨尚荆就在家里歇下了,一边整理记忆,一边寻找着原本记忆中的这段儿明史内容,试图找到一个方法摆脱朝堂上的风波诡谲。
然而就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忠叔一脸抑郁地走进了他的书房,将一个条子递给了他,他一脸纳闷地接下来,还以为自己请假没给批呢,结果看了看条子,他发现自己还是太乐观了。
因为有人搞大新闻了,就在今天早上,几个六科的废物借着自己离中枢比较近的便利,直接把奏折塞进了通政司,奏折的内容核心是国将不国,然后围绕着这个核心,很是引经据典地说了几个骇人听闻的例子,什么指鹿为马啊党锢之祸啊,充分体现了他们深厚的历史文化修养,整篇文章就八个字儿形容——花团锦簇,文采斐然。
然而这并没有任何卵用,王振作为一个宦官,连完整的男人都算不上,所以他不懂得什么叫做文人的浪漫,所以这几封奏折送到司礼监没有半个时辰,这几个废物就被请到锦衣卫大狱去喝茶了。
看来昨天的结果不甚理想啊。杨尚荆翻着这个条子,叹了口气,哪怕心里早就知道结果了,事儿真发生了还是免不了有些丧气,王振应该是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忠叔听了这话,也跟着叹了口气,活了六十多年的,已经快到了古来稀这个岁数的他,同样感受到了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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