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婷狠狠摇头,“不。顾华杉这样对待我们母女,假以时日,我一定要将今日之耻辱千倍万倍的奉还给她。”
玉卿离开房间之后,一把扯开了面巾,而此刻长廊尽头,那几个婆子正在等着她。
那些个婆子远远的看见了她,又是作揖又是请礼问安,“华杉姑娘您来了。”
玉卿点点头,脸上浮起温柔亲和的笑,“久等了。”
说罢她从衣袖之中抽出银子打发了几个婆子,那几个婆子千恩万谢,刘婆子最是规矩,“华杉姑娘您放心,我们几个婆子嘴巴紧得很,今晚的事情绝对不会往外乱说。”
玉卿冷笑连连,反正明日便回去了,哪里轮得到这几个婆子说三道四。
她嘴上仍是说道“多谢几位妈妈了。”
那刘婆最会看人眼色,神色几近谄媚,上赶着道“华杉姑娘,您可要小心离王殿下身边那个什么华公子,听下人们说,现在这么晚了,殿下竟还在那男人屋子里。这成何体统!”
玉卿只斜斜看了那老妈子一眼,仿佛瞬间拉下了脸,只冷冷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衣袖一拂,那人却已姗姗而去,留下一个孤冷的背影。
剩下的两三个婆子面面相觑,那刘婆自讨了个没趣儿,等玉卿走远了方才骂骂咧咧道“不就是个侧妃吗,要不是看在她跟着离王殿下一起来的,谁搭理她”
有婆子应道“可不,臭着一张脸,难怪离王殿下宁可要那男人也不要她!”
而顾华杉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便看见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信封。
她打开一看,里面薄薄的信纸上只有两行字。
偷得眼前片刻欢愉,不管明日风雨。
没有落款,但顾华杉却认出那是言又生的笔迹。
她盯着那信纸看了半天,方才会心一笑,这呆子终于开窍了。
顾华杉和燕离这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明州却已是三月初春。
她走时明州还是一片苍茫的白雪,一脚踏下去,那雪便淹没了脚踝。
归来时却已经草长莺飞,仿佛一夜春风,柳树抽出嫩绿的新芽,草丛开始点绿,迎春花悄然开放,春去秋来,晨钟暮鼓,一日复一日。
刺史府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门口的牌匾都没有变化,仍旧是刺史府三字。
还未走近,远远的便看见门口立着几个人,顾华杉却第一眼就看见了刁得水。
他似乎更老了些,佝偻着背,两侧已有白鬓。
他伸长了脖子望着,顾华杉跳下马来,快步到了刁得水面前。
刁得水一惊之下,急忙抱拳行礼“华杉小姐。”
顾华杉见他一双眼睛四处乱飞,笑嘻嘻道“别看了,你的好徒儿已经跑了。”
刁得水那谦卑恭顺的表情只维持了几秒,瞬间跳了起来,只差没有掐住顾华杉的脖子,气急败坏道“你…你把我的好徒儿怎么了你是不是把他给杀了!”
顾华杉点头,道“对啊,你那好徒弟太聒噪,一路从明州说到了大夏,我实在受不了了,就把他给剁了。”
刁得水老脸通红,一下就哭出了声来,上前就要来抓顾华杉。
燕离笑着拦在跟前,不动声色隔开两人,“刁先生,别听阿华胡说,言先生去了南境。”
刁得水一口气方才喘了过来,“他…他去南境干什么”
顾华杉从燕离背后探出脑袋,“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去找女人了。”
刁得水一拍脑门,朗声一笑,“我徒儿开窍了,万年铁树开花了,竟知道玩女人了。”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碎碎念叨着,“不行不行,我得去给徒儿算上一卦,测测吉凶。”
刁得水说干就干,完全不理会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当下拿出身上的罗盘和币卜,寻了个天时地利的好位置,就地而坐,闭着眼睛便开始算卦。
燕离凑上前来,笑道“刁先生平日里十分精明,想要骗他难如登天。为何你逗他的时候,总是能次次得逞”
顾华杉一脸高深莫测,“因为刁得水认定了我顾华杉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所以我无论说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都以为是真的。”
她耸了耸肩,有些无辜,“这老头未免也太好骗了一点。”
燕离笑,“也只有你才能骗到刁先生。昔日他在钦天监当差的时候,将‘知行合一’四个字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一张嘴既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更能将鹿子说成白马。倒是见了你,规矩得很。”
顾华杉笑笑不语。
但见身后绿瑶已经被人给扶了下来,顾华杉也不耽搁,亲自挽着绿瑶。
绿瑶的脚不太好,这春天开始又痒又痛,严重的时候只能一瘸一拐。
顾华杉自接到绿瑶后,一直亲自照顾,事事亲力亲为。
她扶着绿瑶,燕离扭头透过人群,看见顾华杉和绿瑶小声说着什么。
夕阳如金,落在那女子的发梢和脸颊上,不知说到了什么,她在笑,唇角弯弯。
他竟觉得此刻的顾华杉是如此柔和却又耀眼。
身边的梧心靠过来,道“殿下,我们进去吧。”
顾华杉又再度回到了明州,这里什么都没有变化,她甚至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一趟回来,心头倒是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愫。
绿瑶已经回到了她身边,可她却半刻也疏忽不得。
远在大夏的元清皇后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席卷而来。
而她还有那么多的仇人,白莲教、李茗禾、纳兰祁,还有伤害绿瑶的人。
这些个谜团伴随着娘的死去而成为了死结。
她如今终于腾出了手,势必要一一解开这些个谜团,否则只会在这摊泥泞之中越陷越深。
她躲在屏风后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脑子却不停转动。
也不知那言呆子见到赵高阳了没有,他要是到了南境,此刻也应该见到了赵高沐了吧
恍惚间脑子里竟又想起了赵高沐。
只一秒钟,顾华杉苦笑一声,自己那一晚已经说得那么明白,高傲如赵高沐,只怕会就此恨上了她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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