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如云》第三十一章 调兵遣将

    乘众人士气高涨，宋江山猛喝一声:“鲁天工，上沙盘！”

    鲁天工应了一声是，猛然转身，连拍三下手掌，不久门口人影绰动，四个臂粗膀圆的清信士搬进来一个大大的盘子，脚步沉重，显然分量不轻，嘿哟一声齐力摆上木桌。

    平整的桌面登时凭空凸起一片四方绵延的山峦，只见那沙盘乃泥石粘堆而成，山势河流尽入眼内，十分眼熟，分明就是一个微型的梵净山，连峰顶那峙立守望的两座寺殿也惟妙惟肖，比例如此合切，也不知道鲁天工是如何丈量的。

    宋江山昂首迈步，率先走到沙盘旁。虞占魁和童慈步步亦趋，依旧分列两侧。其余诸人也围拢过来，挤成一圈，瞬即将沙盘围得水泄不通。

    巨灵神身材壮硕，从人墙中强挤出一个缺口，一个人要占两个人的空间。

    丑侏儒个子矮，扶着桌子，踮起脚尖，把脖子拉长得像一只鹅，还是看不真切，遂踩上桌面，这样一来反倒全场最高便是他了。

    宋江山道:“请大先生点将。”

    “是！”

    虞占魁打起精神，拿起一根细细长长的棍子，咳咳两声润润嗓子，敲着沙盘道:“梵净山共有东南西北四个山门，以及东北、西南两条小道。”

    “青龙堂守东门，对手是武当派。”

    “朱雀堂守南门，对手是红妆盟。”

    “白虎堂守西门，对手是崆峒派。”

    “玄武堂守北门，对手是少林寺。”

    四位堂主肃容拱手领命。

    对手都是老面孔，先前听从大先生吩咐，不要盲目牺牲，以保存实力为主，故一路节节败退，心中早窝了一肚子火；明日背水一战，再也退无可退，誓要与这些异教徒拼个你死我活。

    四人职位平级，见面十分客套，平日各自镇守东南西北，少不了暗中攀比功勋，此际竟是前所未有的齐心，均希望对方也能克敌立功，吐气扬眉。

    虞占魁又道:“第五路藏刀山庄，只能选择东北、西南两条小道其中之一。穷奇老贼昨晚已经探过路，东北小道易守难攻，在下猜测藏刀山庄多半会从西南小道进攻。至于守关人选……”

    他顿了顿，望向大天尊:“在下想让沙门头率领部下把守此关。”

    宋江山皱了皱眉，沉吟不语，神情甚是为难。

    “不妥！”合欢圣母道，“一百单八名清信士的使命是守护圣坛，不到紧要关头，怎能调离岗位。”

    “圣母所言有理。”虞占魁猛然昂首挺胸，躬身揖手，“属下拟挑选二百精干信徒，亲自守关，请大天尊恩准。”

    宋江山摇头道:“大先生要坐镇中军，指挥全局，中军这里少不了先生啊。”

    这本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聪明人都避之不及，围聚在沙盘周围的诸位长老护法却纷纷自荐，你一言我一语，嗓门一个比一个高，霎时间一片闹哄哄，不知道的还以为集市捡便宜。

    “我来！”

    吵杂的粗嗓门之中，一个清脆铿锵的声音说道，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一直默不作声的圣女童慈。她衣着妆扮都极尽艳丽，女人味十足，此时柳眉倒竖，容色肃穆，若换上一身戎甲，颇有几分沙场女将之气概。

    宋江山的心脏不争气的砰砰乱跳几下，毕竟她曾经是他的女人啊！

    “那不成！要一个女人上阵，岂不是教天下豪杰瞧不起我们。”

    “对！”

    “哼，你们瞧不起女人是吧”

    “岂敢，岂敢。”

    眼见大家又闹哄哄，七绝剑急了，重重一拍桌子，高声道:

    “不要争！穷奇老贼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他乃六大长老之首，地位仅次于四位老供奉，这一发狠，登时便无人再敢与他相争。

    宋江山悄悄望向虞占魁，后者不易察觉的轻轻点了点头。

    宋江山遂双手平举，示意众人安静，宣布道:“西南小道，由七绝剑长老守关。”童慈嘴唇翕动还想说话，宋江山又举手示意她稍安勿躁，补充道:“圣女童慈为辅。”童慈这才喜逐颜开。

    “希望两位精诚合作，不负众望。”

    七绝剑与童慈双双领命:“誓不辱命！”

    虞占魁见落选者神情落寞，脸上挂起那狡黠的招牌笑容:“各位长老护法莫急，其余四路敌军来势汹汹，也需各位鼎力相助。”

    敢情是早有预谋。

    合欢圣母忍不住啐他一口:“也不早说，你这老狐狸好生可恶。”

    虞占魁哈哈笑了笑，执起长棍子，戳着沙盘道:

    “东门，对手是武当派，请黑寡妇长老、冷眉护法支援。”

    冷眉面无表情，从牙缝里面冰冷冷的挤出一个字:“好。”

    他身材精瘦，站得笔直，腰间长短双刀交叉，一直默默的站在人群当中，默默的听大家说话，就像影子一般，被人忽略。他并非中土人氏，大难临头也不畏缩，不失为一个嵚崎磊落的男子汉。

    黑寡妇森然道:

    “姓虞的，你明知道我死鬼丈夫是武当派的，如此安排，是要羞辱本姑娘么”

    虞占魁正色道:

    “在下向来举贤不避亲仇。你学过武当心法，了解武当武功，所以对抗武当派，你是最佳人选。你若是不愿意去，在下大可以另选他人。”

    黑寡妇凝眸聚焦在他身上，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肠，虞占魁坦然自若。

    半晌，黑寡妇咬牙道:“好，我去就是。”顿了顿，又抛下一句话:“琴魔之事没完。”

    虞占魁还以冷笑，又道:

    “南门，对手是红妆盟，请巨灵神长老、夏药王护法支援。”

    “不妥！”这次反对的却是七绝剑，“巨灵神怜香惜玉，不愿对女孩子下狠手，派他去对付红妆盟，正是他的软肋。”

    巨灵神伸出宽厚的手掌，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他平素以威猛粗豪的形象示人，此时脸盘竟然有几分羞赧，倒似个大姑娘一般。

    “那以大长老之见，派谁去最合适”

    七绝剑横目扫过全场，目光最后落在个子最矮也站得最高的那人身上，一字一顿说道:“丑侏儒。”

    丑侏儒努力挺起胸膛，还是那么猥琐:“属下领命。”丑陋的脸容忽然扭动，桀桀怪笑:“好久没有杀过漂亮女人了，这次又可以大开杀戒。”

    在场三个不同年龄段的美貌女子，不约而同的冷哼出声，表示有意见，丑侏儒只当作没听见。

    “好，就这么定了。”虞占魁点头。

    “西门，对手是崆峒派，请座山雕、鲁天工两位长老支援。”

    座山雕和鲁天工满口应承，干脆利落，也无人有异议。忽然锵的一声响，众人吓一跳，原来座山雕双手带着鲁天工设计的麒麟爪，抱拳之际撞在一起。他嘿嘿自嘲笑了几声，活动手指关节，甚是灵活。

    “北门，对手是少林寺，请巨灵神长老、无花护法支援。”

    这次巨灵神欣然领命，无花和尚却开始闹意见了。

    他摸了摸圆溜溜的光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鼓起勇气:“洒家……洒家有话说。大家都知道我是少林门下，熟悉少林功夫，是守北门的最佳人选，但是……但是洒家实在不忍心与昔日同门师兄弟兵戎相见啊。”

    合欢圣母冷笑:“那你心中可有明王可有香灯会可有守望相助的兄弟姐妹”

    宋江山脸容阴郁。其余众人也是面色不悦，各种盘询质疑的眼神不约而同的聚拢在无花身上，就连身侧之人也躲开与他保持距离。无花肩圆体胖，挤得密实，左右两侧忽然空出两个档位，气氛霎时间变得僵冷。

    无花本来口才不错，骤然变成众矢之的，有点慌张，越慌越是口齿不清，急得满脸通红:

    “属下对大天尊的忠诚不容置疑。属下平日只会大吃大喝，对本会无甚建树，便有闲言碎语说洒家来此骗吃骗喝，对明王并非真心虔诚。属下的确与佛法无缘，但属下既然选择加入本会，便绝无二心。”

    他深深的吸一口气，正色道:

    “明日大战，不管是谁，要想在明王面前撒野，首先从洒家的尸体上面跨过去！”

    他这一番坦白真情流露，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众人纷纷面色缓和，更有甚者暗暗点头，这花和尚虽不守清戒，但至情至性，这个朋友交得过。

    宋江山道:“无花护法说得好。做人做事要俯仰不愧天地，若是对师门一点不念旧情，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辈，这样的人，我们香灯会也瞧不起的。”

    虞占魁道:“那就麻烦冷眉护法和无花护法对换一下。冷眉护法守北门，无花护法守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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