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珵对着昏迷不醒的邵郁,表情有些震惊,他瞟瞟左右,表情很快就调整为一眼难尽。
眼前女子端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头歪向一边,露出一截白皙细/嫩的脖子。
“皇叔,这就是你要娶的,”楚珵顿了顿,三看两看确认后才开口,语气有些凝滞:“──男子”
有些王公贵族是会养栾侍的,有些偏是比女子容貌生得还要俊美,雌雄莫变,完全不似正常男子那般轩轩独立,气势夺人。
楚珵只看外表,当真以为眼前人为男子。
楚岸倒是瞧着邵郁身上的男子装束狠狠皱眉。
这是又在折腾着要跑
小月福了福身,给皇帝行过礼,“嗨”了声,解释:“皇上您有所不知,我们小姐──”
左挚紧着咳嗽两声,担心小月口无遮拦,把先前给他的说辞直接倒给圣上,御前失仪。
他心想:实在拿捏不准如今的邵郁邵将军,呃,姑且叫将军罢,到底对他家王爷是个什么态度。
当初雨夜,先帝弥留之际,正是确定储君的千钧时刻,空白诏书都备好了,若不是邵将军一个莫名其妙的密疏──
楚岸从这声咳里大概明白一二,倒是瞪了一眼左挚。被主子无声惩罚,这下他也不敢再吱声了。
“你们小姐怎么了为何不说下去”楚珵左右端详,迟疑问向楚岸:“皇叔,她──”
看着颇有些面熟。
“哟!王爷!看,都怪您吧!”
小月一拍大腿,嘴快道:“我就说了您不许这么玩!夜里隔着门劝了几次,您偏不依!把我们小姐折腾累了昏过去了不说,看罢,这身男人衣裳圣上也误会了吧”
“玩”楚珵一时没明白:“怎么玩”
这个问题怕是没有人会主动去解释,除了少年天子身边人。
果然。
旁边三人眼观鼻,鼻观心,相觑间匆忙移开眼睛。
“咳咳。”跟着楚珵的小太监赶紧咳嗽两声,识相上前,见楚珵扭头过来,赶紧压低声音解释。
“闺房情/趣,有些个男子是会同房里的人玩易妆。看这姑娘这苍白脸色──”
小太监掩藏着口鼻支吾:“怕是真被折/腾了一宿。”
左挚闹了个大红脸。
小月偷笑。
楚岸极力压制上扬的嘴角。
楚珵手里扇子一下掉到青砖上,耳根并不红,只是尴尬难以自持。他这方面并非懵懵懂懂,早已开蒙。方才没朝这方面起心思而已。
小太监刚才在后头,此时上前才看清邵郁双颊,大惊,却仍是压低嗓子。
“皇上!奴才瞧着,这女子像是妙芃姑娘!就是那个凤觞阁的阁主!”
小太监自以为声音压得很低,别人听不到。
楚岸表情微妙,嘴角逐渐下压,眼神渐渐冷掉。
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如何能对江湖女子如此熟悉还能熟门熟路叫出名字听小太监的意思,似乎皇帝也是认识妙芃若不认识,小太监表情应该不会那么震惊才对。
小月亦像没听见一般,将邵郁的肩膀拢到自己这边来,手脚麻利拆开邵郁盘好的男子发髻,一头鸦发全披散开来,隐有暗香。
“圣上,奴婢再多句嘴。”小月利落将怀里保管好的一支玉钗别到邵郁发髻上:“您看,这下不像男子了罢我们姑娘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子!错不了!”
这玉钗是妆奁木台上的,出门前小月随手一顺,就想到可能有用处,还好,用上了。
楚岸趁机道:“今早奉上的折子,请求赐婚,如今就等圣上的朱批了。”
“赐婚”楚珵思索片刻,皱眉道:“跟她”
“自然。”楚岸面不改色道:“我与妙芃姑娘已行周公之礼,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女子闺名事大,既已有夫妻之实,又怎可辜负。亲王中,我算是最晚娶妻的一个,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倾慕的女子,还望皇上成全。”
“皇叔非要坚持娶为正妃”
楚珵表情不满,看看左右。
楚岸会意,屏退除了昏迷的邵郁外,其他闲杂人等。
包括小月和左挚。
那双剑眉却是狠蹙。
想起邵郁斥退楚淞那段陈情,隐约提到凤觞阁有大人物支撑,既可轻易向康平王施压,想来分量不轻。楚岸有了异常大胆的猜测:莫不是这凤觞阁背后的主子是──
楚珵确定左右无人,方道:“既是幸过了,纳妾便是。亲王嫡配王妃,岂可儿戏,必是高门贵女方才相当。朕下诏容易,怕是这诏才下,热议扉起。宗亲们恐怕不同意的大有人在。”
“他日皇叔若是有了嫡长子,按血脉上算,亲王嫡长子是除了皇子外最贵重的,生母却如此淡泊无奇,万中有一怕是举步维艰无人肯与之结交,皇族中拜高踩低常有之事。母子一体,到时怕是王爷尽力遮掩也无从改变出身。皇叔你又何必呢女子而已,给些金银好处,哄一哄便好了。凭皇叔的容貌地位,王府富贵,难道还怕跑了不成”
楚珵藏起冷笑,装出波澜不惊,继续道:“皇叔不是外人。朕便有什么说什么了。皇爷爷、父皇薨逝得早,母妃情深意重也跟着去了。是皇叔扶着朕的手教朕读书认字,识礼明仪。相比六皇叔康平王,朕一直觉得是与三皇叔更亲厚些。为此,朕更应对皇叔选妃一事珍之重之。这个平淡无奇的平民白衣妙芃,当真能堪当正妃”
皇帝凭借金口玉言,无形向楚岸施压。
乍一听来言辞恳切,设身处地,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实际却是,胁之以威。甚至有些暗暗隐喻,湘安王树大好乘凉,广结名士、幕僚,私底下拉拢朝臣,与朝堂中肆意安/插自己的势力。
此时金口一开,楚岸若是再不识相,继续开口违逆皇帝,便是御前不敬。
到时候怎么罚,怕是要玩味一番。
楚岸却回得精巧利索,半分犹豫也无:“若有幸得嫡长子,唯望平安长大便可,平级袭爵已是皇恩恩赐。本本分分做个辅政王爷即可,亦不求他去钻营其他伙连党羽之事。皇上最不喜臣工结党营私,此为陛下圣律,臣早已告知阖府上下,谨遵圣训。”
“至于母家是否名门望族我并不看重,亦不求母族对未来嫡长子有所助力。他只需与圣上亲厚便可以了。圣上只要愿意同他亲厚,我认为其他皆可视作云烟。”
不轻不重,四两拨千斤,将楚珵腾云驾雾投过来的羽箭一一顶回去。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便是我给未来王妃的尊重。”楚岸继续道:“不管她做姑娘时出身如何,进了我湘安王府,便是湘安王正妃,我的发妻。”
说到此,他却变了脸色,漠然道:“夫妻本是一体,彼时若是任何人再对王妃不敬,便是对我不敬。说句有些大不敬的话,方才皇上亦金口玉言与我亲厚,想来若是有谁敢说王妃一句不是,皇上也定不会饶恕那嚼舌诡行之人的,是不是”
楚珵被噎在当处,满脸紫胀。
长篇大论也就算了,湘安王竟用他说过的话回堵自己
现场霎时剑拔弩张,落针可闻,哪里还有伯侄两个互攀亲厚的温情场面
楚珵被堵得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忍下了。
楚岸下一段话锋陡然一转,似是锋急湍流忽转到了浅滩,水流骤然柔软顺从一般。
邵郁昏了这半晌脖颈酸痛,此时恰好挣扎着动了动胳膊,漆发随着她摩挲脖颈全落到肩膀处,两双长睫如乌翅翻飞缓缓张开,好巧不巧将楚岸接下来的话听个彻底:
“既皇上方才也说了与我不是外人,格外亲厚,我便索性跟皇上透透底。”
“这般折腾连男子易妆皇上也都看见了,却只是管中窥豹其中之一。厚积薄发徐徐图之太难,积攒太久,我怕是玩得比较大,寻常贵女养在深闺娇贵得很,哪经得起如此折腾到时候三天两头跑回娘家哭诉,将芝麻大的事情滚成雪球,一群宗亲御史台若是非要插手管上本王私事连番参奏,本王应付后院都来不及,岂不是要烦死”
楚岸堂而皇之接受才刚苏醒的美人如惊如悚、似怒非怒的瞪视,幽幽道:
“我又洁癖得很,寻常女子根本不肯碰。难不成要我一辈子不能娶王妃就这么单着皇上,你忍心皇叔孤守终生耄耋无依又忍心见我只是因为这种事娶了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日日为此劳心劳力,圣上天天还要处理被堆成山,雪花一般的参本”
楚珵被楚岸气堵得够呛,当即站起来,不耐烦道:“罢了,罢了,赐婚一事容朕再斟酌斟酌。”
楚岸忍笑,追着问:“圣上只赏了花,却还没尝这花瓣做成的酥点,当真是软糯可口,齿颊留香。”
“皇叔替我尝了便是!”楚珵脚步不停:“太医还叫我这两日少甜食,有些上火。误了皇叔的美意了。”
“那花茶可行”楚岸得寸进尺,笑眯眯言辞恳切:“清热解火,这快入夏的时节了,最是应景,沁人心脾。”
“下次下次!”楚珵仿佛身后有蛇虫猛兽追赶:“厅里之时提到的那个会见来使,还请皇叔晚间入宫一叙。”
“那是自然。”楚岸高声跟着:“恭送皇上!”
“皇叔留步!留步!”楚珵回头匆忙丢过来一句:“朕可是微服来的!越隐秘越好。朱门大开煞有其事的,岂不是昭告天下我来过了”
楚岸原本就不想送,表情“为难”止步:“这怎么行君臣之礼如何能怠慢况且陛下手下的侍御史就等着揪我的错处,我怕是不好明知故犯。”
“朕赦皇叔无罪!”楚珵被打岔岔得胸口疼:“莫再送了!”
顿了眨眼功夫,似是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一副刚想起来的表情,楚珵又道:“把侍御史给叫来!”
可怜的侍御史还在王府中厅跪着。
小太监忙应着:“是!”
湘安王府门外,没有鸾驾,倒是只有部再寻常不过的深色马车,薄玉漠微有些踉跄爬进去,向里头的人行礼。
车旁禁卫警惕环视左右,时刻警觉。
将王府内的谈话概括一遍之后,楚珵皱眉:“依你看,凤觞阁的阁主妙芃,这是要做的什么打算”
薄玉漠膝盖难受,脸上表情到底还是没忍住露出两分,忍着没做出呲牙咧嘴过分夸张的表情御前失仪。
“自然是要找个靠山。”薄玉漠道:“女子肯委身于男子,原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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