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沅攥着手,置于嘴边,假咳了几声,答道:“闲来无事,便来拜访二哥,不知二哥近日可好”
这样的开头,凤凛并不意外。毕竟他找她讲和之事,也是这般,拉不下脸,一个父亲生的亲兄弟,性子自然有相近的地方。
凤凛嘴角一挑,提起茶壶,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配合着她,回道:“托太子洪福,一切安好。”
不知为何,听到他说一切安好时,凤沅心里,略有一分失落。
见他喝茶,凤沅刚想喝茶的手,在半空微微一顿,转而拿起一个点心,小小地吃了一口,说道:“前些日,宗正寺少卿送来两盒和田玉做的棋子,珠圆玉润、巧夺天工。想着二哥爱棋,我便特意拿来,借花献佛赠予二哥,不知二哥是否喜欢”
说话间,芳芜已经拿了和田玉棋子进来,一手一盒,一黑一白,恭敬地奉给凤凛。
自然了,凤凛不能直接伸手去接,而是由他新提拔的贴身随从去接,转而交到他的手中。
打开盒子,凤凛先看了一眼黑棋,因为他最爱这个颜色的棋子,随后,又看了一眼白棋,看白棋的眼神稍显随意,看罢,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确实巧夺天工,那本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交由一旁的随从,让他暂时先将和田玉棋子收起来。
他倒是收得痛快。
想着宗正寺少卿,为了买到这么两盒破棋子,费尽了心力,凤沅便觉肉疼。这么贵的棋子,就这么送给他了,真是暴殄天物!
“近日,我也对围棋颇有兴趣,不知可否向二哥讨教一番”凤沅提议道。来前,她跟廷尉临时学了围棋,虽然学习时间不长,但是天赋还是有的,所以一学就会了。
谈和,自然该有一个谈和的态度,这样才能使得谈和,顺利进行下去。
凤凛闻言,微微一惊,说道:“哦太子竟也对围棋颇有兴趣”他猜到凤沅为了谈和,会投其所好,也猜到了她会送棋子,却没想到为了谈和,她还学了围棋,真是稀奇。不过也从这一点看出,她必定十分看重悬壶济世,看重口碑,看重所有来悬壶济世看诊的病人。
如此一来,他抓住这一点,穷追猛打,便是打对了。
兄妹俩,微微有了一阵眼神的对视,只是一瞬,便各自移开了视线。
凤沅谦虚一笑,回应道:“略学了几手,不敢与二哥相较。”虽是谦虚一笑,却非谦虚之言,她只是个初学者,而凤凛的棋艺是国手级别的,他们自然不能相较。
说起围棋,凤凛自然满怀自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难得太子有如此雅兴,本王自然乐意奉陪。”说着,对着棋盘,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太子请。”
“二哥,请。”凤沅客气了一句,与他一起坐于棋盘的两侧。
这既是一场初次对弈,也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弈。
凤凛念及她是初学者,让了她四子,由她先下,继而,棋局就这么开始了……
对于一个初学者而言,落子自然慢一些,较之,凤凛更显轻松,每一步棋,皆没有思考,看似随意一落,却棋艺高深,令人难以捉摸。
又轮到了凤凛落子,只见他手执棋子,依旧是轻松一落,很自然地引出了话题:“太子心系于民、医术高明,悬壶济世必定还如开张之时,门庭若市吧”她的来意,他自然明白,既然她选择不开口,自然由他来开这个话题。
“唉。”凤沅拿着白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凤凛拿着黑子,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好似真的在关心她:“太子为何叹气”其实真的假的,他们心知肚明。
凤沅拿着白子,已少了几分紧张之色,多了一分从容,回道:“洛华街上,新开了一间医堂,名为逆世堂,不知二哥可曾听说”
凤凛落子,也回道:“略有耳闻,新开的医堂,自然不如太子声名远播。”
他一向装腔作势,自以为聪明的样子,凤沅已经习惯,也不会揭穿他,反正她想要做什么、来此有何用意,他全然明白,有时候,话也不必说得太明。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
凤沅落子,看似认真,其实落得十分随意,一心都在讲和上:“逆世堂虽只有一名坐堂大夫,却医术了得,百姓皆交口称赞。”
“哦是么”凤凛故作惊奇,一副“竟有医者比太子还要厉害”的样子,好似在他心中,凤沅的医术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明明是罪魁祸首,却好像是个旁观者。
凤沅依旧没有揭穿,专注于谈和,继续说着悬壶济世的事情:“许多病人因此离开了悬壶济世,转而去了逆世堂看诊。”
凤凛依旧故作一惊,心里却是得逞一笑:“竟有此事,不知这大夫是何方神圣”
“正是苏族之后,庶子苏尚坤。”凤沅直接点出了毒医的身份,眼神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看来,她都查清楚了。
凤凛唇际一勾,最后落了一子,胜负已定:“太子承让了。”
专注于看他的反应,凤沅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棋局上,没想到这么快分出了输赢,可见他棋艺之高,低眸一瞧,浅浅一笑:“还是二哥技高一筹。”
棋局的输赢,早在开始之前,便已经注定了,没有任何出乎意料。凤沅亦是平常心,原就没打算在围棋上,赢了凤凛。
凤凛命人收拾棋局,转而,对着凤沅客气一笑:“太子言重了,太子天资聪颖,只要假以时日,定能与我难分伯仲。”
知道他这是客气话,凤沅并没有理会,而是将话题,转移回了讲和之事:“二哥过谦了,围棋讲究谋略,论谋略这一点,我还差之千里,难以与二哥平分秋色。”
所谓谋略,指的就是凤凛算计悬壶济世一事。
她的意思,凤凛自然听得明白,低眸,微微一笑,回应道:“你我乃是亲兄弟,论谋略,必是不分上下的。”
他每一句话,皆含着得逞之后的得意洋洋,凤沅暗暗不屑,面上还是十分客气:“换了一个立场,方知二哥的感受,确实略有不甘。”
“太子何出此言”凤凛依旧装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凤沅自然挑明道:“二哥要的东西,都可以拿回去,我要的东西,不知二哥愿不愿意给”他要的东西,昨日已经试探过洛云玥,无非就是太子妃与凡逸有染一案时,凤凛讲和的筹码。
一听“都可以拿回去”,凤凛眼前一亮,不过一瞬,便落为平静,淡淡地回了一个肯定的眼神:“太子愿意牺牲,本王自然遂你意愿。”
“芳芜。”凤沅伸手,自芳芜手中,取来凤凛想要的东西,亲自递了过去,“这些东西,完璧归赵,请二哥过目。”
凤凛亦是亲自接了下来,细细检查了两三遍,确定毫无问题,才说道:“太子果然是顾全大局之人。”他的语气,透着几分藐视。
即便藐视,凤沅也只能笑着回应:“二哥过奖了,那逆世堂之事……”
他们的对话,一如之前,必须对外保密,所以彼此留下的下人,都是可以信任的人,并没有任何外人在场。
绝尘一如上次,带着二十名隐卫,一起镇守,保证没有一人外人可以打扰他们。
同样的,凤凛也是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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