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云廊》第十一章 终于露出来了

    幽静的庭院里,花香馥郁。虽已深秋,淡淡的日头下仍见一丛丛月季、海棠在芬芳吐蕊。韩家不喜凋敝,每一处院落里总有四时应景的花儿常开不败。

    又是一个午后,挽香独自站在廊檐下,举着一只细白瓷碗给笼子里的画眉、鹦哥添食。

    一个粗壮的人影从院门外闪了进来,站在檐下的阴影里,嘿嘿笑了两声,叫道:“挽香姑娘。”

    挽香瞥了他一眼,手中的活儿不停,淡淡说道:“陈淮生,你脸上的腮腺炎还没有好,跑来做什么”

    陈淮生摸了一把脸上的膏药,陪笑道:“快好了,不妨事。多谢姑娘惦记。”

    “谁有空来惦记你”挽香哼了一声:“说吧,你有什么事”

    陈淮生探头往门帘望了一眼:“少奶奶在屋里吗”

    “少奶奶在屋里歇着呢,你要找她”

    “不是,歇着正好。”陈淮生走上台阶,伸手就去拉她的手臂,一面笑道:“我是有要紧的话要和你说。”

    “你躲开点,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挽香厌恶地推开他,掸了掸袖子,走到院子中间:“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陈淮生跟过来,叹了口气:“我是替姑娘不值。”

    挽香白了他一眼:“我有什么不值”

    陈淮生道:“姑娘你从小服侍少爷,整整七年,以前你可是少爷心尖上的人。听说连夫人都动了心思,要给少爷收房。你要在韩家挣个名分,那本是早晚的事。”

    他感叹道:“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莫名其妙就娶了屋里这一位。我看这一位表面柔顺,骨子里可不是个善茬儿,能把少爷管得死死的。可叹姑娘你这么多年的辛苦就白费力气了。”

    “你少来胡说八道。”挽香瞪了他一眼:“少奶奶温柔贤淑,过门虽不久,府里上下没有不夸的。我服侍少爷少奶奶,只知道尽本分,从没有非分之想。你可不要无中生有、挑拨诬陷。”

    陈淮生冷笑一声:“大姑娘,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你何必抵赖呢就你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出来了。远的就不说了,我问你,就在少爷成亲的当天,你在书房里缠着他做什么你还死死地抱着他,亲了他一口是吧”他半眯着眼睛,幽幽说道:“我都看见了。”

    挽香愣了一下,片刻回过神来啐了他一口:“就算是,那又怎样你躲在外面偷看,真不要脸。”

    “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陈淮生笑道:“得,咱俩也别来讨论谁不要脸了。你要是还想嫁给少爷,我有办法帮你。”

    挽香斜眼看着他:“少蒙人,你能有什么办法”

    陈淮生嘿嘿两声:“只要你肯跟我合作,办法总是有的。”

    挽香盯了他一会儿,眼珠子转了转:“好,你说说看。”

    陈淮生走近一步,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位朋友,碰巧和少奶奶是旧相识。明日少爷正好要出门几天。只要你能劝着少奶奶在明天夜里戌时到梅园去,和这位朋友见一面,我保证你的事就有指望。”

    挽香怔了怔:“你说去哪里梅园”

    “对,就是梅园。”

    “你要死了。”挽香突然惊叫起来,赶紧捂住嘴,往门帘处看了一眼,轻声说道:“这府里人人都知道,梅园那个鬼地方,哪里是去得的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去送死。”

    “你怕什么那个怪东西总共也没出现过几回,哪有那么巧再说还有我陪着你呢,要死我先冲上去。”陈淮生不以为然:“正是那里没人去,清静,才不怕碰到人。少奶奶过门不久,人人都知道的事,她可未必知道。你去跟她一说,这事儿准成。”

    “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挽香的脸色刚缓和了些,忽然又板起脸,冷冷说道:“你不说清楚了,我哪儿知道你是不是挖好一个坑,要拉着我往里跳啊”

    陈淮生陪笑道:“以我的为人,难道挽香姐姐还信不过”

    挽香冷笑更甚:“以你的为人,我真的很难信得过。”

    陈淮生笑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算害过人,也舍不得害了你呀。”他挤了挤如豆的眼睛:“告诉你吧,我这位朋友是个男的。”

    “那又怎样”

    “话说到这份上了,你不会还不明白吧一个刚过门没几天的少奶奶,趁着丈夫出了门,夜里跑到园子里私会旧相好。这是什么罪名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她还能坐得稳少奶奶这个位子吗”

    挽香皱着眉,沉默不语,半晌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的朋友是谁怎么会和少奶奶认识”

    陈淮生道:“自然是真的,怎么认识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那位朋友若是不去呢”

    “放心,必定会去的,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陈淮生目光闪闪:“不过这件事最关键之处还在你身上。你把少奶奶送到梅园,就找个借口离开,务必在半个时辰后把夫人、最好还有姑太太都梅园去,看看少奶奶的好戏。”

    他说着,得意地笑了笑,似乎眼前已看到了那幕场景:“记住,半个时辰,不能早也不能晚。只要你照我的话去做,少爷迟早就是你的。”

    挽香依旧沉默着,忽然笑了笑:“陈淮生,你处心积虑地要陷害少奶奶,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陈淮生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能有什么好处我不就是心疼你,为你着想吗”

    挽香冷笑一声看着他,目光锐利:“我认识你多年,深知你这个人没有好处的事,就绝对不会花心思的。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可不敢随随便便就上了你的套。”

    陈淮生陪笑道:“你想多了。。。”

    挽香也不理他,转身要走。

    陈淮生忙拦住她,咬牙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他叹了口气:“因为我这位朋友近日要找我的麻烦,说不定还想宰了我,我不过是想给他点教训罢了。”

    “找你的麻烦?”挽香目光闪动:“你不会又做了什么缺德事吧”

    “瞧你说的。”陈淮生挺直了胸板:“我堂堂七尺男儿,在姑娘眼里就是这样不堪吗”

    “你是个什么人我不感兴趣。”挽香沉吟道:“只是,少奶奶是个规矩人,莫说是夜里,就是白日里除了给夫人请安,也常常足不出户,要哄着她出去,可实在不好办。”

    “这个不用担心。”陈淮生道:“我都替你想好了。”

    他把嘴巴凑到挽香耳边,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挽香疑惑道:“真的”

    陈淮生点点头:“真的。”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准没错。”

    挽香目光闪烁着,终于点了点头。

    许绣氤午睡起来,对着镜子梳了梳头,手里拿着一朵刚铰下的秋海棠正要往头发上戴,听见门帘响动,知道是挽香进来了,便向着镜子里笑了笑:“你辛苦了,快去洗洗手吃几块点心吧。”

    挽香站着没有动,眼神有一些异样。

    许绣氤从镜子里看到了,很奇怪,把手里的花儿放下,转过身来:“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莫不是病了”

    挽香垂下眼帘:“我没病,只是有件事,想请少奶奶成全。”

    “什么事”

    “我十岁进府,跟随少爷多年,今后也想永远服侍少爷和少奶奶。”

    “你一直做得很好,我们身边也离不了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

    挽香睁大了眼睛:“少奶奶是聪明人,难道真不懂得我的意思何必装糊涂呢”

    许绣氤沉默半晌,淡淡说道:“若是你对少爷有意,那少爷对你是个什么意思”

    “这事不在少爷,全在于少奶奶是否愿意成全。我今生今世只求能服侍在少爷身边,再也不会嫁给其他男人,还望少奶奶怜悯。”

    “这你就说错了,又不是要我娶你.少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么”许绣氤笑了笑:“我进门不久,实在是不知道你们两人的情意到了哪一步。这个事由我去开口不合适,你还得去找少爷。只要少爷说好,我哪有不答应的只要你们情投意合,夫人面前我去说。”

    “少奶奶好会说话,果然是有一套。”挽香冷笑道:“不过你若以为我是在求你,那你就错了。”

    许绣氤静静地看着她。

    挽香走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若是把少奶奶做的事抖搂出来,只怕就是你要来跪着求我了。”

    “哦莫非我有什么把柄握在你手里不成”

    “少奶奶好好看看,这个是什么”挽香笑了笑,掏出一个小小锦袋。

    许绣氤的脸色变了变。

    挽香道:“这是我在少奶奶的嫁妆箱子里找到的,这里面装的一颗珍珠是从哪里来的”

    许绣氤道:“这是我的事,不必告诉你。”

    “是不敢告诉我吧”挽香冷笑道:“上个月你父亲为韩家押镖,半道上被劫走了一百颗珍珠。少奶奶还不知道吧,这种珍珠产自东海,叫做血螺珠,表面晶莹,可在暗室中看来会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是极其罕见的品种,以韩家的声势也是历经波折才得来的。既然已全部被劫走,怎么会有一颗落在你手里”

    许绣氤愣住了,她只知道失镖的货物价值十万两,可那批货到底是什么,她并没有听谁说过。

    挽香的话无可反驳,她愣愣地坐着,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难道他是。。。她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刺痛,不由得把手里的绢子攥紧,指甲刺入了手心。

    半晌,她轻声说道:“我父亲是清白的,绝没有监守自盗。”

    挽香冷笑道:“这个自然,若是镖局吞下了这批货,横竖是要赔的,你们没有这么傻。可是镖局有没有和劫镖的人串通好,那就难说了。难怪少奶奶一家人要拖家带口跑到韩府来装可怜呢,和十万两银子比起来,区区脸皮又算得了什么”

    许绣氤脸上红了红,却并不说话,她知道眼下百口莫辩,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倒不如静等着她说下去,再做道理。

    挽香看了看她镇定的脸色,倒有些诧异,片刻后缓缓说道:“少奶奶不说话,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如果我到夫人跟前去告状,你大可以矢口否认,就说这珠子是我栽赃陷害,放到你嫁妆里的,到时候还可以倒打我一耙。”

    “但你别忘了,你这个袋子里还有一张字条,上面可是写得清清楚楚。”

    许绣氤听到这里心里一沉,脸上终于露出了紧张之色。

    挽香很得意:“这字条上写着你的名字,是谁把珠子送给你的你们是怎么串通的恐怕少奶奶要向夫人说清楚才好。”

    许绣氤道:“珍珠的确是有人送给我的,可是这个人只是偶然相遇,我并不认识。”

    挽香道:“不认识三个字,你就能推得干干净净了少奶奶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话你不用跟我说,我不过是个丫鬟做不了主,你还是去跟夫人说吧。”

    许绣氤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质疑的目光渐渐变得很柔和,忽然站起身来,莞尔一笑:“挽香姐姐这是和我说笑话呢,你我天天朝夕相处,还有什么话儿不能商量的你到底想要什么,只管说明白了,也叫我心里有个数。”

    挽香笑道:“少奶奶真是玲珑七窍心,一点就透。我还能有什么想法,方才不都说明白了吗”

    许绣氤笑道:“我何尝不盼望多个人一起侍候少爷,我也好减轻些肩上的担子。不过这到底不是小事,你总得容我考虑一下。”

    “那么我就给少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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