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云》夜雨霖铃终不怨(二十二)

    陶阳在外的行程一直都是保密的,就算有人想透露也确定不下他的计划。少爷身边没有能够探听得到消息的人,自个儿在盛京无形中被看得紧紧,根本也出不去;稍微有一点儿牵扯到陶阳的事儿,他也不能表露出来,生怕又害了他。

    这次出城,必然是有人相助;是谁有这个本事送他出城还能知道陶阳所在地的,只有一个。

    夫人收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儿近午;终归是母亲,嘴上哪怕再气那臭小子没心肝,但心里却是软了,只觉得自个儿不该逼得太紧把孩子给逼坏了。听说大先生已经派了人去,夫人就往书房赶,别让他一生气给气出什么事儿来。

    大先生的脾性大伙儿都是了解的,若是他生气责骂你两句,甚至打你两下这都不碍事儿;就怕他什么也不说,就在哪儿冷冷地看你一眼,理都不理你。

    云磊候在书房外头,落雪飘在紫貂披风上,显得得他苍白又瘦弱。大先生关了书房时,他就知道得来负荆请罪了;无论杨九怎么劝说都不愿意回去,就在门外站着,倒不是他不愿意跪,只是腿伤未愈跪不下去,生怕一跪就没机会清醒着解释了。

    杨九扶着他,眼看着雪越下越大,二爷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手脚冰凉的不行了,心里越是心疼。上前几步,提裙跪了下去,眼眶湿润高声喊道:“师父!您见二爷一眼吧!我替他受罚,请您见一眼吧!师父,求您了,师父——”

    二爷心疼她,只是这会这里已经有些虚弱恍惚,强撑着站立,梗着嗓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进了院子就是看到这一副景象。

    原本怪小辫儿帮着大林胡闹的那份儿心一下就顾着心疼他了!上前加快几步走,扶住小辫儿的手,责怪:“你干什么呢!不知道自个儿身体怎么样是吧!”

    杨九听了声,回头向夫人走去,腿脚一寒险些又跌倒了,被丫鬟急急扶住。她的脸早就被冻得通红了,拉着夫人的袖口恳求:“师娘师娘,您让师父出来见辫儿哥一面吧。”

    夫人把小辫儿的手交给杨九,皱眉道:“赶紧带着小辫儿回去!我和他说去!”

    杨九摇了摇头,红着眼:“师父不见,这哪敢回去…”

    夫人一气,领着人就进书房去了。

    推开门正看见大先生一脸疲惫地坐在书案后头,半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手里头握着的笔杆已经僵了,上头的笔墨也已经干透了,泛着凉意。

    夫人关了门,开口责怪:“孩子们都小,不懂事你多教教不成了!小辫儿做错了,你叫进门来骂两句,非要让孩子在外头等着!你看看他那模样儿,能站多久!”

    大先生抬头看了夫人一眼,不像平常一样带着笑意应答;神色淡淡,听不出意思来:“都是给你宠坏的…”

    “给我宠坏的”先生这一副轻飘飘听不进话的样子,把夫人气得够呛。当时就提了嗓子道:“我就宠着了,你给我边儿去!再这么折腾孩子,我跟你没完!”

    说她宠,从前这些个臭小子闯祸,她抬手要打的时候都谁拦着的都谁说什么别跟孩子置气都谁啊越想越气,说罢了就转身要出门儿去!

    “让他进来。”

    身后传来一声,似乎带着微微的叹息。夫人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担忧仍抬脚走出了门。——他一向疼爱孩子,只怕这后边还有她不知道的事;可无论什么事,她心疼孩子,舍不得,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

    杨九扶着小辫儿进了书房内阁,自个儿退去了外间等着;只要进了门,她就不担心了。

    云磊站在书案前,与师父隔着一张桌子。垂着头,有些虚弱地叫了一声:“师父。”

    他从前来的时候也是一个孩子,也和兄弟们调皮捣蛋过;要受罚时都甜腻腻地叫姐姐,姐夫…撒个娇,人人都心软,再怎么罚也重不得哪去。如今却是不做任何分辨,垂着脑袋苍白着脸认错,但神色里却没有觉着自己错的样子。

    看他这副昏昏欲睡的样儿,先生也发不了火;可这事儿却不能不气他,不是什么事都能用一句孩子小不懂事来一笔带过,道:“当了王爷,也知道拿主意了。”

    云磊低着头,嗓子哑哑的:“从前您教导我们:无论何情何境,勿忘赤子初心。不求别的,兄弟们都平安喜乐就是好的。”

    大先生一抬手就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虽是气恼但却没有骂意:“这就是你的初心你们的初心都用在这上边儿了!”

    “您和陶阳说过吧。”云磊咳了两声,抬起头对上大先生的眼,扯着苍白的嘴角:“他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逾越雷池半步,这一回也是大林无意惹的祸;您没有错,但他们又何错之有呢”

    都是自己一手教养大的孩子,先生心里不可能不疼爱,人都是有情义的,罚了他们,他的心里又怎么好过了。陶阳出去的事儿早早就有准备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自己的亲儿子,他又怎么不了解,他心性纯良简单,若是不看着点,转头就坏事儿了。到时候,不但害了前程也会害了陶阳…他身为父亲,不能不管。

    云磊继续道:“陶阳走得很决绝,一句话也没留下,甚至不愿意见一面。如果不是您和他说了什么,他也不至于那么狠心。也不会有这么一出…”

    “你这是来替你兄弟们兴师问罪来了”

    “孩儿不敢。”云磊干嘴笑了笑,眼神暗暗的:“您没有错,大林确实还小,还不懂事。”

    如果没有陶阳这一出,这少爷还在傻耗着;有一天也会娶妻生子,走他原本该走的路,什么都不明白也不会伤心难过,依旧是那个率真诚恳的少爷。——怎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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