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江瞅一眼杀气腾腾的魏远书,倒也可以理解。魏家当初就主持稽查江湖一事,倒不是漏网之鱼令人心厌,而是这些鱼把水搅的太混,惹出的事故太过令人心寒。
“说起来,今年到底是哪一户上贡”白清江忽然问道。
魏远书笑意又变得慵懒,懒洋洋地回道:“陈家。”
“哪个陈”
“东边的。”
白清江嗯了一声,表示了然。牌子户中有两户姓陈,一户是江南一带的富商,另一户是东边徐州的孤桐山庄,这两家倒也算是当今江湖一等的豪门,孤桐山庄尤其以琴剑相和、超然脱俗而著称,昔年多闻楼评一个雅字,孤桐山庄的琴剑技艺与七情谷的医道武术并列魁首,风头一时无二。
“不过,”魏远书揉了揉眉心,有些疑惑,“孤桐山庄向来喜欢又当又立,虽说是牌子户,可来长安朝见天子这种事情可太煞风骨,故而每年领这个职务的都是庄子里不受待见的那一拨人,今年是谁让我想想,孤桐山庄……”
白清江摇摇头,并不知晓,也不多想,他对江湖琐事不上心。
魏远书也没指望从他这儿找到答案,只是自顾自地思索着,场间一时无声,唯有夏风骤起,片刻后,后院同时响起两个声音:
“明白了!”
白清江看着一脸兴奋的宋意何,和满脸坏笑的魏远书,不自觉挑了挑眉,
“二位都明白了什么”
宋意何的表情好看极了,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老鸨逢春、酒鬼烂醉、文人见着娼妓从良,而魏远书的表情也好看极了,仿佛他就是那个从良的娼妓。
宋意何仿佛魔怔了一般,喃喃自语:“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而魏远书则是满脸坏笑着对白清江说道:“我知道那女子是谁了。”
白清江淡淡的嗯了一声,不带半分好奇地问道:“谁”
魏远书猛一拍手,笑着吐出两个字:
“箫韶。”
这下白清江可着实有些动容了,下意识否认道:“绝无可能!”
魏远哈大笑,卖个关子并不回答。白清江所言绝无可能四字非是他武断,而是箫韶此人身份着实特殊。孤桐山庄坐镇东南一隅,但江湖上名声极佳,其世代相传的斫琴技艺独步天下,长安的官员若是谁家有一架孤桐山庄制的琴,就连皇帝都要瞩目三分,不过这手艺难学的很,以至于山庄要年年召集天下琴师入庄共聚,研讨改进之法,并非是山庄无心藏私,而是一昧藏私等同自尽罢了。
而孤桐山庄的武艺,也与音律相关,每一代学得完整斫琴之法的,必然是武艺最高之人,从无例外,而箫韶于两年前制成七弦琴“”后,就成为山庄年轻一代第二位学得此艺的子弟,如此人物理应成为山庄新一代翘楚,怎会屈尊来做这等“有辱清白”的事情
白清江皱着眉头思索碧落楼里和箫韶有关的情报,只是他平日对这些就不甚关心,此时更是摸不着头脑,魏远书也无心提醒,反倒笑着拍了拍宋意何的肩膀,问道:“宋大夫,这是明白什么了”
宋意何仰天大笑,束发的带子都险些松开,回过神来理了理形容,笑着道:“医道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白清江上前问道:“莫非,是弘忍的问题解决了”
这话一出,宋意何就笑不出来了,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没,难治的很。”
白清江眉头皱的更紧,追问几句,宋意何无奈一摊手,说道:“弘忍的情况,大致和赵稼相似,都是竭泽而渔的后果,不过二者用的功法不同,所以症状又有不同,弘忍现在是灵台混沌,赵稼现在是经脉俱损。”
魏远书适时插了一句:“一个脑子有病,一个身体有病。”
宋意何点点头,“说的对,”只是又马上摇摇头,白了一眼魏远书:“不对不对,对个屁,两个人都浑身是病,不过重点不一样。”
白清江听得清楚,只不过哪里病他不关心,能不能治好才是关键,提起这茬,宋意何又犯愁了:“难,和赵稼并称两难,我治不了,得师叔回来看看。”
魏远书于是好奇道:“那你方才那么兴奋,怎么,弘忍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宋意何瞥一眼魏远书,冷声道:“那你不多了个大舅子”这话直接的很,魏远书一愣,摸着鼻子再不多话。
而白清江沉默地看着宋意何招呼人手把弘忍搬到厢房里,沉默地看着房门紧闭,沉默地和魏远书
打道回巡捕司,一路上眉头紧锁,看的魏远书心中直冒冷汗,莫非这位爷和弘忍之间还打出感情来了了不起了不起,不愧为兵家隐脉的传人。
二人回了巡捕司,又往穆关陵出交了差,却也没能清闲,徐潮生已经到濒湖楼外的牢房里住着了,参与围杀弘忍的三人里,只有他还能开口,审问一事片刻疏忽不得,两人是巡捕司里当下少有的闲人,这事也只得他俩去做,穆关陵因为偷酒喝,已经被楚玄云下了逐客令,濒湖楼可去不得。
两人脚步不慢,很快来到目的地。濒湖楼是巡捕司自家的医馆,不过那也是楚玄云入住之后的事情了,在那之前,这片是巡捕司仵作的洗冤楼,后来一场鬼医案后,巡捕司划了这个名头,不过仵作等活计还是在这儿——更隐秘些罢了。
换个想法,这种天天割死人肉的鬼地方阴气森森,做暂押和询问的地方也是完美。
魏远书推开院落侧门,大步走进去。这地方正门是给死尸开的,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有一次礼部和工部的官员来查账,昂着胸非得走正门,说什么天子仪仗之类的话,巡捕司于是乖乖地开了正门,在那二位查完后,某捕快还十分贴心地讲解了从正门过的规矩,顺带叫了一辆马车送那两个脸色煞白的软脚虾回了府上——大快人心。
两人从侧门进,绕过镇煞的符箓、辟邪的画像,又过了存放有龙虎山一柄法剑的独楼,才来到停尸房对面的牢房里。魏远书忍不住捅了捅白清江的胳膊,小声问道:“你信不信鬼神”
白清江一脸淡然:“不在乎。”
魏远书朝他竖个大拇指,顺手推开牢房的门,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泥土和新鲜血液,还捎带着一两声痛苦的尖叫——自古的牢房大抵皆如此
徐潮生就在此间。
紫竹村隐世避居,但也在盟约约束之中,犯了事自然也另当别论,就暂时不下镇魔楼,不过紫竹村也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私底下毁约的事情没少做,那么,严刑酷法先挑上那么几样松松筋骨,若是不配合就换个法子,若是配合就原滋原味再来一次,总之对犯人而言,巡捕司的残酷之处算是初见端倪了。
魏远书并不进去牢房,只是问了问狱卒大致情况,便吩咐用刑的人退下,自己则倚着牢房的门框,笑问道:“听闻紫竹村远居千里之外,放舟牧海,怡然自乐,却不知来我长安作甚莫不是鱼虾吃腻了,想来尝尝稻栗禾粟”
徐潮生神态萎靡,长发披散落肩,却依旧死死盯着魏远书,一言不发,瞧着很是倔强。
魏远书倒也不恼,只摸了摸鼻子,记起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我听说紫竹村女尊男卑,你别是,被玩坏了扔出来的吧”
徐潮生闭上眼,把头扭到一边,不言不语。魏远书倒也没有动刑的心思,只是觉得有趣,关于紫竹村的消息,碧落楼里都少得很,只知道些大概,如今遇上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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