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藻宫
微风乍起,水波荡漾,草木清香裹挟着泥土腥气、清荷幽香,悠悠传到廊檐下,不由为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添了一丝田园山野的淡然宁静。
廊檐下,灯笼高悬,明亮通透,恍如白昼。
静娴皇后正站在一只精雕细琢的黄花梨鸟笼前逗鸟,红唇轻扬,眼底含笑,心情很是不错。
“山竹啊,你这回倒是办事得力。”静娴皇后嘟嘴逗了两句便笑道:“瞧瞧,调教得机灵,声儿叫的好听。多添的鸟儿也都漂亮。赏!重重有赏!”
山竹一听,喜不自禁,忙跪下道:“这都是娘娘福泽深厚的缘故,奴婢,只是沾了娘娘的光,这才能找到这调教鸟儿的高手!”
她只是去花鸟虫鱼的集市里头转了一圈儿,谁知道,竟找到这样一个,养鸟功夫达到炉火纯青地步的高人吶!真是运气奇佳!山竹喜得眉开眼笑。
“既是外头来的人,可看过有功夫没有,有人家没有”静娴皇后含笑问道。
静娴皇后素来多疑多思,山竹听这意思,是她决定要留下养鸟之人。
便忙磕头解释起来:“回娘娘的话,雪莲已经试过那老太太了。
没什么心眼子,一辈子一颗心都在那鸟儿上。她年轻时候倒是成过亲,也生了两个儿子。
不过在外卖花儿卖鸟儿,总是有纨绔子弟逗鸟的时候也逗她,有一回叫人看见了,绑回府里去了。等回来,那婆家便不肯要她,将人赶出去了。
奴婢见她的时候,她还在西大门那儿卖花儿卖鸟,至于她从前的夫君,还有那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虽然不肯认她,但每逢初一十五,却是要上门讨银子使的。”
静娴皇后一面从青花纹鸟食罐子中取出玉米碎屑给鸟儿添食,一面问道:“那她可给了”
“自然是给的。”山竹笑道:“她就指望着那双儿子给她养老送终呢。奴婢已将那一双儿子安置在侯府的地界儿了。凭她是谁,也万万不敢在娘娘面前使什么手段的。”
就算是有人想收买这老太太,对凤藻宫做出不利的事情,那也得看看他们手里拿捏的是什么人啊
重情重义的老太太,可不是那些钱财就可轻易打发的!
静娴皇后听了,这才满意一笑:“把人带上来吧,本宫也想瞧瞧看是个什么人物。”
“这”
“怎么本宫还不能见她了”
“娘娘身份贵重,自然是能见的。只是……”山竹咬牙道:“那老太太被她婆家赶出来的时候,打断了,眼睛也瞎了一只。
奴婢是怕,她容貌丑陋,身形不美,脏了娘娘的眼睛啊。”
静娴皇后一笑:“这是什么话世人常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便是丑些如何只要能将本宫的鸟儿照看好,那才是她的厉害之处。你尽管传人过来,本宫就算被吓到了,也不会怪你就是。”
山竹听了,这才忙让人去传那养鸟的老太太了。
这厢山竹刚下去,方才将顾宝笙扔进宫殿的“小姑娘”便随着雪莲来了。
“娘娘!”雪莲一脸喜意道:“温姑已经将人送过去了,那睿王殿下和楚世子殿下的人也被……”
“咳咳!”
温姑还是小姑娘的模样,只是见山竹带着一个独眼瘸腿的老太太远远的过来了,便登时重重咳嗽了一声,提醒雪莲同静娴皇后,小心隔墙有耳。
雪莲住了嘴,静娴皇后略微皱了下眉,却并没有指责温姑什么。
“娘娘!”山竹带着那老太太过来,见雪莲和温姑都在,想起这事儿重大,的确不宜现在让这老太太在此,便询问静娴皇后道:“娘娘,不然,奴婢先让这老太太下去候着一会子再传她过来”
静娴皇后瞧了眼面色冷厉的温姑,想起之前养鸟死去的嬷嬷便是一阵不悦。
她在后宫,唯一的喜好便是养些鸟儿,谁知道就连这,温姑都要插手。
温姑虽然办事得力,干净利索,确如左膀右臂,缺她不可。
但这人,另有主子,听她父亲的话,又依着她父亲的话,不与自己商量,便自作主张,杀了替她养鸟的嬷嬷,想害死她养的这一群鸟儿,静娴皇后便十分寒心了。
像是有意冷落温姑一般,静娴皇后笑了笑道:“不碍事的,老太太领回宫里的时候,雪莲已经试过了,是个没有功夫的人。
老太太上了年纪,腿脚不好,一来一回实在不便。本宫也就问上几句话的事儿,不妨事的。”
反正北堂笙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温姑便是等上一会儿,又有什么干系
温姑的嘴抿得紧紧的,顿了好一会儿,才僵硬的张嘴道:“娘娘说的是,温姑便在此等上片刻就是。”
静娴皇后点了点头,这才让那老太太上前,她仔细瞧了一瞧。
浑身都是皱巴巴的枯黄皮肤,眼睛凹陷下去,像是黑漆漆的一汪泉水,周围的皱纹,如同布在泉水周围密密麻麻的根根稻草一般。
她一只眼睛用黑布蒙着,身上穿着的,还是素日卖花卖鸟的粗布青衣,上面几个补丁却是打得很细致,衣裳也是浆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右小腿走得一瘸一拐的破位吃力。
虽然穷苦,却简朴干净,又是吃苦耐劳的老实人,静娴皇后很满意。
但一旁的温姑却是冷眼瞧着,她受宣平侯的命令保护静娴皇后,眼下正是成大事的要紧时节,如何能让这陌生人混进来
万一是帮着睿王和楚洵的人那她今日所做之事,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温姑冷着眉眼,“刷”的一声,一柄明晃晃的飞刀便直向那老太太蒙着黑布的那只眼睛飞了过去。
“哎唷!”那老太太被这一吓,登时腿一软,要往地上倒。
温姑居高临下射出飞刀,老太太一跪,飞刀便不偏不倚,稳稳的朝她胸口射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静娴皇后大声怒道:“来人!”
“是!”
底下一个太监便登时从袖子中打出来一片金柳叶子来。
“哐啷”一声,金柳叶子被飞刀削成两半儿掉在地上,飞刀余势不减,那太监心一急,只身护在了那老太太面前。
“嚓”的一下,那飞刀便扎进了他的肩头。
老太太早已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求饶。
“先将老太太扶起来!”静娴皇后冷眼看着温姑道:“温姑,本宫连自己的性命身子都不顾了,到这宫里来做不能出笼的鸟儿,便是想自己养几只鸟儿热闹热闹又怎么了
方才你也试过了,这老太太半分武功都没有,如今可满意了可允许本宫留着她养鸟了”
温姑看向那老太太的目光依旧没有挪移开来,如同女孩儿一般娇美的容颜依旧冷冰冰的,“娘娘请便。”
她总有一日,要让这皇后知道什么叫小心谨慎。
静娴皇后不悦的冷哼一声,忙让人拖着那太监下去疗伤,又让山竹把老太太扶起来,家长里短的跟她聊着。
“你这三日将本宫的鸟儿照顾得极好。就连本宫之前的嬷嬷养的鸟儿都没有这么欢快,毛色也好,声音也亮的时候,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先前提起家中之事,一直愁眉苦脸的。
一听静娴皇后问起鸟儿的事,登时笑得合不拢嘴,眯着那只独眼笑道:“回娘娘的话,草民打小儿在山野里就跟鸟儿玩儿……您别看它们什么都吃,可要这毛色好,嗓音儿亮,那喂什么东西,跟什么鸟一块儿养,那都是有讲究的。”
说起鸟儿,老太太的话便是滔滔不绝。
温姑一直在旁,只想,若是听着这人说的有哪一处不对的地方,便要直接动手杀人。
可老太太却是说得高高兴兴的,“譬如这鸟食儿吧,您单单的喂那玉米面儿、鸡蛋黄儿可不是不成的。一得喂那些米子、果仁儿,各色它能吃杂粮都得有点儿,二得把那鸡呀、牛呀,做成肉干,磨成粉末子添在里头。三您还得喂点儿虫子,田里头的蚱蜢啊、蟋蟀啊,都得喂……”
静娴皇后问了两句便晓得这老太太的确是个养鸟功夫,炉火纯青之人,知道温姑也等了片刻。
转头交代了山竹好好照顾老太太,便让温姑回话。
温姑方才听她讲得头头是道,又见她下盘不稳,的确是没有半分功夫的样子,这才将声音压得低到极致。
“人已经放进去了,那两人的护卫,奴婢也派人……”
老太太是个瘸腿的,走得慢,山竹得了吩咐,也不敢催她。
好在她眼睛耳朵都不大好使,众人并不怕她听到什么消息。
只是,在山竹将老太太送回房不久,御书房中,便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王爷,楚世子殿下!郡主殿下被人掳走了!”
楚洵眼中杀机立现,登时站起身来,冷声道:“带路!”
睿王朝旁吩咐了两句,也随同楚洵和那报信的锦衣卫女暗卫青兰一同施展轻功,脚步不停的飞快赶到了早已不用的景阳宫中。
景阳宫
正德帝捂着一只被戳瞎的眼睛,痛得龇牙咧嘴。
方才,他不过是想尝尝这北堂笙的滋味儿,可还未碰到人,那女子竟是直接甩出手中的发簪,射瞎了他的眼睛,又从她头上取下一支玉簪,尖锐处对准了自己的咽喉。
但正德帝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眼中淫邪兴趣愈发浓郁,恩宠她的兴致也愈发高涨起来。
他当皇帝这么多年,宠幸的女子每年不知几何,用过的催情药、迷情香更是数不胜数,如何看不出,床上的女子早已情动非常了
猫眼儿妩媚迷离,泛着水光,莹莹生辉,小脸儿嫣红粉嫩,细腻如瓷,如花娇艳,那微微张开的红唇,贝齿雪白,小舌粉红,更是看得正德帝下腹一阵邪火上来。
待那少女紧紧咬牙,却忍不住的嘤咛一声,正德帝再忍不住了,将那受伤的眼睛略微一按,止了点儿疼后,肥胖敦厚的身子登时便要再次扑上去。
顾宝笙捏着楚洵送她的绿萼梅簪子,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只是握着簪子的手却越来越无力,眼前正德帝的样子也慢慢变成了楚洵的样子。
“楚洵……”顾宝笙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呵呵,美人儿啊。”正德帝欺身上前,猥琐一笑道:“今晚,朕便做你的楚洵可好”
顾宝笙使劲儿摇头,甩开这虚幻的影子,捏住簪子的一头,将那带了毒针的一面对着正德帝。
正德帝见她纤细柔软的身子摇摇晃晃,几乎要栽倒下去,半分力气都没有了,心下更为得意。
见美人唇红齿白,正德帝再也忍不住,那一张恶臭的嘴还未亲下去,那想要揽住顾宝笙纤纤细腰的手臂还未伸出去半分。
“刷”的一声,一道冷风扫下,一阵冷光闪过,正德帝的手臂,从肩头齐齐被人斩下来,血流如注,却半分没有撒在床上的少女身上。
正德帝肥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仅剩的那只眼睛大大一瞪,登时“砰”的一声重重栽倒在地,人事不省,唯有涓涓血流染红整片地。
顾宝笙手指正按着玉簪发射毒针的开关处,还未动手,便见正德帝倒下。
而那肥胖丑恶倒下后,一张俊美无俦,神色冰冷的脸缓缓浮现在她面前。
“楚洵”顾宝笙试探的,轻轻叫了一声,只是刚叫出声,仅剩的一丝清醒却让她不住摇头,身子往后墙缩去。
她用玉簪对准楚洵,虚弱的威胁道:“你滚开,不然……不然我便杀了你。”
“笙笙,玉簪是我送给你的。”
顾宝笙一愣,手里的玉簪便被楚洵夺走,她整个身子都落入一个冰凉宽大,青竹雅香的怀中。
嗅到这熟悉的香气,感到这熟悉的怀抱,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怀中的少女眼眶登时一红,紧绷如弦的身子登时软倒在楚洵怀中。
“是我不好。”楚洵红着眼睛,将顾宝笙紧紧抱在怀里,头抵着她滚烫的额头,不停的安慰,“已经没事儿了,笙笙,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我会将这些欺负你的人都杀光!”
楚洵冷冽如冰的眼神落在正德帝身上,朝凛四打了个响指。
睿王大步进来,见正德帝浑身**,断了右臂,躺在血泊之中。
女儿被楚洵紧紧抱在怀中,当下便皱眉道:“此事重大,你先带笙笙回避,此事本王来处理。”
但见顾宝笙小脸红得不正常,又不住的往楚洵怀里钻,睿王登时皱眉,大叫不好,“不成,笙笙中了西戎皇室秘药相思骨,你先将笙笙交给青兰……”
“笙笙是我的,我不会交给任何人。”楚洵一双眼如冰湖一般深沉,身上散开的寒气杀气,不由让人心惊胆寒。
睿王刚要劈手夺过顾宝笙,却见楚洵抱着顾宝笙,一路施展轻功往外奔去,他正要追上,凛五却拦在面前,忙道:“王爷,皇后娘娘那边的事儿还没处置完,眼下已经在让那些大臣过来了,这儿可不能没有一个主心骨啊!
宫中虽无解药,可世子殿下方才已经派凛四去我们西戎的暗桩处拿了,还请您稍安勿躁啊!”
“王八羔子,小兔崽子!你还我女儿来!”睿王恨得咬牙切齿。
他稍安勿躁个屁啊!楚洵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的宝贝小女儿又中了媚药,这若真是他的小女儿扑上了楚洵,那狼崽子会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似的不吃这口嫩肉
偏生这里的事儿,还真得他来处置不可!
想到那楚洵会占自己宝贝女儿的便宜,睿王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正德帝腿上。
“咔嚓”一声,正德帝的一只腿,骨头登时碎如细末。
景阳宫外
楚洵一路抱着顾宝笙往西奔过去,直到奔到北堂离在宫中留存的院落,这才从窗户中飞奔进去。
“哐啷”一声,将那窗户紧紧关上了,窗边花草摇曳不停,缕缕幽香随风散开。
屋内富丽堂皇,雅致精巧,虽未熏香,但顾宝笙身上的盈盈香气已经萦绕他的鼻息,楚洵一路闻着,竟莫名觉得他素来深厚非常的内力,均匀悠长的气息,竟有些不稳。
楚洵一路绕过小厅,飞到内室,见那床上铺陈锦绣,绵软干净,这才将顾宝笙轻轻放在了上面,可刚要将顾宝笙的手放下,为她撒上药粉,顾宝笙的两条纤细手臂,竟如柔软鲜嫩的水草一般,将他的脖颈缠绕住。
“楚洵……你……你别走。”顾宝笙喘得有些厉害,一张脸酡红艳丽如牡丹动人,一双眼睛带了润润的潮意,浓浓的迷离,就那么汪汪的看着他。
楚洵深邃漆黑的眼眸中,登时便染上了一层**的嫣红。
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小妻子中了那等厉害的秘药,也不是不知道小妻子要他留下来的意思。
可他更清楚,他的小妻子还受着伤,还未及笄,他便是再禽兽,那也不能在这个关头对她禽兽不如!
楚洵将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深吸一口气,轻声哄她:“笙笙,你的伤口只点了穴道止血,还未上药……”
他话还未说完,“吧”的一声,怀中少女的樱唇便吻在了他的喉咙处。
楚洵一张俊脸登时红了个彻底,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来。
偏生小姑娘像是不知道她眼下有多勾人似的,抱着他精壮窄腰的手,慢慢摸到了他的腰带处。
“笙笙。”楚洵登时抓住顾宝笙作乱的手,将那双手压在她头两侧,目光灼灼的看着,却认真教训道:“你现在忧伤在身,不能乱动!”
他不能这样,也跟着小姑娘神志不清下去了。
药效厉害,少女最后一丝理智早已在楚洵前来那一刻彻底没有,如今楚洵说的话,她虽听在耳里,却是没有听不进心里。
“楚洵,你要走吗你不要我了吗”小姑娘像只被抛弃的雪白小猫崽,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蒙了一层懵懵懂懂的水汽,看上去弱小可怜,无依无靠。
楚洵心叹一口气,他的小姑娘啊,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男子啊!
原本是血气方刚之年,怀中又是自己爱入骨髓的小妻子,投怀送抱,主动亲吻,他便是向来能忍,那些所有的坚持坚韧也在这小姑娘面前土崩瓦解,荡然无存。
但见她一双猫眼,全是汪汪泪意,还带了担惊受怕的痕迹,楚洵咬了咬牙,还是僵着身子将顾宝笙重新揽入怀中。
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用内力压制住自己的气息,可仍旧有些微喘道:“好笙笙,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抱着你,等你父王前来送来。”
楚洵正想着趁顾宝笙不注意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先安睡一会儿,哪知,抱着自己的小姑娘,竟是在他气息紊乱的时候,取下了他的腰带。
“笙笙。”楚洵将腰带按下来,眼底满是潮红的**,“你安静些,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少女一双上翘的猫眼儿睁得大大的,无辜迷茫,懵懵懂懂,似乎不知如何作答。
楚洵见她一个人发愣,便给她脖颈处抹了一层药膏,这才坐起身来,准备将腰带拴回自己的腰上。
毕竟一会儿他的岳父大人还要过来的,看到他同小姑娘衣衫不整,总是不好。
可那修长如玉的手还未将腰带系上,整个人都被扑到在床上。
他那娇娇弱弱,雪白纤细的小妻子仿佛像个恶霸一样,趴在他身上,呆呆的,痴迷的看着,猫眼一眯,“唔”了一声道:“你这小倌儿长得真不赖。”
楚洵又好气又好笑,想到她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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