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木匠皇帝》360:蜀富之源

    何事又作南来?
    看重阳药市,元夕灯山。
    花时万人乐处,欹帽垂鞭。
    ……
    天下名镇,扬一益二。
    自唐以降,扬州、益州,便有雄富甲天下之誉。
    当历史车轮滚入唐季之末,把总全国转运的扬州被战火包围后,益州便登上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富的境界。
    益州为何这么富?
    秦越未主政益州前,想当然的归纳为四川平原,天府之国,单纯的以为财富是田地里种出来的。他想的也没错,川峡四路,四季分明,气候宜人,地狭而腴,民勤耕作,无寸土之旷……
    天府之国不是白叫的。
    不过若只是地里刨食的话,也只能做到足食,真正至富的,还是商业。
    蜀之四隅,绵亘数千里,不仅土腴物衍,还资货以蕃。
    换成通俗一点的话说,这里是商品出口基地,不仅面向中原、江南、北国、西域,还顺江而下继而飘流出海。
    蜀绣、蜀锦这一唐时的上贡珍品,此时仍然为蜀中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皮肤黝黑的闽商长期驻扎,高鼻深眼的西域商人也时有往来。
    “十样锦”名扬四海,乃出口创汇第一大宗。
    除此外,蜀地多盐井,盐商之富自不必说。
    蜀中又多茶,茶商遍天下,那条著名的茶马古道,也不知为蜀中带来了多少财富收益。
    蜀中人富粟多,酿酒技艺天下无双,智慧的蜀人在粒米不出关,在栈道难通,在船运沉重的困难下,硬生生的把粟米变成高档消费品,向南唐,向楚地换取更多的财富,甚至走海路辗转到北国……
    但对普通小老百姓来说,最好的经济作物是麻,路边坡头皆可种,连粪肥都不用,这一种,就种出了名堂,蜀麻又甲天下。
    早在前唐时,著名的理财专家、经济名臣第五琦就把蜀麻与吴盐、铜治同等高度重视。
    麻袋乃是国家战略物资。
    除此外纻布、笺纸也是大宗。而笺纸中的代表“浣花笺纸桃花色,好好题诗咏玉钩”的薛涛笺就涎生于浣花溪畔,天下士子竞相夸。
    而影响山农收益的大宗买卖则是药材,蜀中平原肥腴,十万大山更是藏宝蕴精,没钱了山上挖两把草根,晒两箩黄精便能换俩活钱。
    蜀人活的不要太巴适。
    ……
    然而秦越敲破脑袋也没想到,最暴利的商品竟然是书,最牛叉的商人是书商。
    蜀版书籍不仅在文华衰弱的中周抢手,更是南唐风流士子的人手必备。
    从岭南到北国,读书人莫不以室藏蜀版书籍为荣。
    真是赚钱赚到了雅致无双。
    这就……
    真的超出了秦越的观感了。
    正因为物产丰富,买卖兴盛,益州商业便形成了极具特色的月市,每月变着花样来:
    正月灯市。
    二月花市。
    三月蚕市。
    四月锦市。
    五月扇市。
    六月香市。
    七月七宝市。
    八月桂市。
    九月药市。
    十月酒市。
    十一月梅市。
    十二月桃符市。
    其中又以蚕市最著名,时间也跨度最长,从正月开始一直到八月,但最繁华热闹的还是三月。历代文人墨客不知写下了多少脍炙人口的诗词美篇。
    除此外,各乡各镇还有名目繁多的草市。
    ……
    所以,当韩徽指着一百六十二万缗的商税收入,感慨抵得上朝廷半年税赋收入时,秦越真愣住了。
    “怎么可能?”
    “朝廷穷呐……”
    “……”
    他虽然打小就跟着师父四海流浪,但就没吃过苦,花钱从来如流水,身上银子总比铜钱多,一百六十二万缗,实在难以相信,这个数字有如此之重,两国贫富差距如此之大。
    缗是官方比较文雅的叫法,秦越还是习惯民间的叫法“贯”,一缗便是一贯。
    没想到铜钱值钱若此。
    怪不得……
    历朝历代的皇帝最喜欢干的事:
    ——便是抄家。
    当下虚心请教,从韩徽的介绍中发现郭荣为了振兴经济简直操透了心。
    中原战乱频乃,人少,地多。
    郭荣登基后的前两年想尽办法逼人种田,鼓励种田,每户授田百亩,若田力有差,则授百五十亩,或是两百亩。若是户有三丁以上者,再加授田,总之种的越多越好,开荒更有奖,而这也是各州县官佐最重要的政绩。
    其后,针对晋阳与北辽的汉民,出台了若干针对逃蕃人户的鼓励政策,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回来吧,到中周来,给你最好的地方安置,要钱给钱,要地给地,官给耕牛,官给种子,免赋税五年,五年不行免十年,只要你种地,一切都好商量。
    光种田还不够,因为种田只能出粮,老百姓没钱怎么办?
    显德三年又出台植树政策。
    课民种树,定民籍为五等,第一等种杂树百,每等减二十为差,一半桑树,一半果树。
    不仅成人有任务,小孩也有种植任务,实在不行,用小锄头种韭一畦。
    大修水利之余,又把打井作为国策实行,五户一井,少了都不行。
    以上,都是官吏的硬性考核指标,包括小孩种的韭菜,春秋两季,都有官员巡视。
    所以在中周做州县官,有三座大山要翻,一是粮食增产多少,二是人口增长多少,三是桑枣出产多少,以能招徕劝课,致户口增羡、野无旷土者,为上功。
    ……可单靠田地里能刨出多少。
    反观孟昶,就他嬢的不要太轻松了。
    蜀中情况与中周国情正好相反。
    蜀中是人多地少,变着法儿创造经济。
    以益州为例,普通人家一户能有五亩都是了不起的了,田力一丝一毫都不让得闲,路边坡头见缝插针的都要种点东西,实在不行,石壁缝里也散几蓬剑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某这两天整理簿册,发现户部有位小吏,人颇机敏,对州事户籍赋税、仓库受纳事颇为熟悉,要不要见一见?”
    “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纪?”
    “姓邹名衍,字彦文,益州温江人,年纪二十有六,虽是小吏,但颇通财计。”
    “见,我们就要年纪轻的,有活力有干劲不说,关键未完全染黑。”
    事实证明,韩徽眼光不错,这位身材颀长,气质沉稳的邹衍肚子里果然有货。
    ……
    “蜀中之富,根基在粮价低廉,一切皆建立在斗米三文,四文的基础上。”
    秦越讶然:“为什么,不是谷贱伤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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