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路》分卷阅读28

    “搬去哪里?”

    “我不太清楚。”

    苏笏无意识的用手摩挲著一次性杯子的外壁,tonny一直盯著他的手看。

    “是你报的案?”

    “他连著几天没来上班,呼他的call机也不回,去常去的地方找也不在,总是同事,”tonny低下头,“其实他这方面的天分比我高的,也算可惜吧。”

    “听起来好像你确定他已经不在了。”

    tonny沈默了一会儿,“这麽多年,如果活著,肯定会联系我的。”

    不知道为什麽,两个警察都没有再问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起来。

    过了一会儿,梁鲁泉接著问道:“那会儿有呼机的人不多啊,理发师这麽有钱”

    “朋友送的吧。我不太清楚。”

    梁鲁泉还要再问,苏笏站了起来,“要不咱们先这样吧,时间有限,还有两个地方要跑,”他看了tonny一眼,把宾馆门卡附赠的地址套给他,“你想起来什麽事情联系我。”然後转身出了门,觉得後脖子有些烧灼般的痛。

    (七)黄彬

    黄彬是济南军区离休老首长的孙子,他的失踪没有竟然没有成为大规模排查的导火索本来很令人讶异,不过去了那个部队大院苏笏就明白了。

    接待处的李主任听了他们的来意很感慨:“这麽多年,就没个人来问问这孩子的事儿。其实黄彬小时候挺乖的,嘴也甜,就是後来被他爷爷惯坏了。老首长去世以後,说是照顾他的学习,给租了一套房子,其实就是给撵出去了,那麽大点儿孩子,哪有自律心呢,没人管可不就越来越坏,但是偶尔回来,见到人还是会叫的。”

    “撵出去?”

    李主任点点头,“嗯,树欣──就是黄彬的妈妈,是黄老的第一个妻子留下来的,文革的时候死了,後来黄老续弦,树欣就一直跟她妈妈处的不好,离了婚,在家呆了不到半年就出国了,老爷子喜欢黄彬,就留在身边,那个宠哟,等老爷子不在了,就撵出去了。”

    “是他们报的案?”

    “不是自己亲生的就不管,要不是学校老师来找,都没有人知道已经不见了那麽久了。报案的时候说是都快半年不上课了。”

    “半年不见了老师才来问?”

    “有背景呗,经常在学校打架。现在想想,也就是小孩子的叛逆期,想吸引大人的注意,但父母都不在,唯一疼他的祖父也没了,没人待见,这孩子也挺可怜。”

    “他父亲呢?”

    “离婚没多久飞机事故死了,就那年那个什麽大空难,飞机上的全死了。”

    苏笏点了点头,“他母亲知道他失踪了吗?”

    “应该知道吧,再怎麽著也得通知母亲不是?不过也不好说,那个老太太,哎呀,说不定做得出来。”

    “他们一家还住在这儿吗?”

    “早搬了,原来的房子都住著别人了,说是跟儿子一家出国了。”

    苏笏点点头,想了想又问:“您这儿有没有黄彬的照片,档案里那张据说是从初中毕业照上剪下来的,脸都看不清楚。”

    “我这儿没有,您可以问问他学校,学校里应该会有留底的。”

    (八)邵晓义

    邵晓义的情况,跟以上有所不同。因为他的辅导员提供了邵晓义的“槛内留言”,苏笏草草看了眼,大致意思是为情所困,留在尘世间也是自寻烦恼,不如剃去三千烦恼丝,等等等等。

    文笔还蛮好,梁鲁泉问:“是学中文的吗?”

    当年的辅导员现在的系主任很不爽,“我们是经济法系。”

    “一直就没有消息了?”

    “有。前阵子有人去普陀山,说是见到长的很像的人,不知道是不是。”

    苏笏抿了抿嘴唇,决定把邵晓义的名字从名单上剔出去。

    第五十六章 造访者

    那天晚上是苏笏此行在青岛的最後一夜。他拜托梁鲁泉去黄彬的学校翻印照片後传真给他,然後回房间,躺在床上,拿著遥控板,心不在焉的翻来翻去换频道。

    他觉得浑身不自在,後脖颈更像是火烧一般灼热,电视里的节目只能更加让他心烦意乱。折腾了许久,还是去浴室里洗了澡,温热的水冲刷过他的後颈,然而那股灼烧一般的感觉始终还是在那里,他闭著眼睛享受著冲刷带来的快感,直到水变得凉起来。

    他慢慢从浴室踱步出来,坐在床沿,擦著头发,想了许久,刚刚把“请勿打扰”的按键按下去,门铃就响了。

    是tonny。

    苏笏阴鸷地盯著他,发型师穿著简单的白衬衫和西服裤子,外套随意的搭在手臂上,看起来像极了某个人。

    tonny看著他还在滴水的头发,“不请我进去吗?”

    苏笏让开门,发型师走了进来,轻缓而又有些犹疑的步履如同一只流浪许了久刚觅到食物好奇中又带著警觉的猫。

    椅子上摆满了档案复印件,tonny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在了床上。苏笏围著毛巾,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去取自己的衣服,袖子的一角正好被压在他身下,一抽之下竟然没有抽出来。

    发型师侧身,将衣服递给苏笏:“sorry。”

    苏笏拿著衣服进了浴室,tonny的声音从室内传来:“你准备休息了?”

    “没有。”苏笏穿好衣服出来,正好看见tonny颇感兴趣的看著椅子上那一沓资料,他抬起头来:“抱歉我没注意看你门口的提示牌。”

    “还早,随便按按。”

    发型师笑起来,“有没有人说你讲话言简意赅,很有早期女排的风格?”

    苏笏收拾收拾资料,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还好。”

    “你看起来很紧张,好像肌肉都僵硬了,”tonny说著,用手指朝自己的後脖颈处比了比,“这里。”

    “美发店还管按摩吗?”

    “美发店管的事情很多,”发型师说著,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苏笏咳嗽了一声,“我想你过来不光是为了告诉我我讲话‘短、平、快’或是有颈椎增生应该定期接受按摩什麽的吧。”

    tonny一脸戏谑,“我以为我来是因为你让我过来。”

    苏警官看著他,“我注意到你办公室的桌子上有一张照片,还要我提醒一下吗?三人合影的。”

    tonny坐直了身体,“就为了这个?我不明白你为什麽不在那儿问。”

    “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告诉我照片上除了你和肖同亮外的第三个人是不是你手上那沓纸最上面那张的那个就行。我猜你刚才已经研究过了。”

    tonny眼中戏谑的光芒暗了下去,“这张照片太模糊了,光凭照片本来是不好分辨的,可是名字相同,我想是那个人。我只是不明白,他和同亮应该是一起不见的,为什麽他的失踪日期会晚这麽多?”

    “也许只是因为他不是你想象中的家庭幸福受人疼爱的孩子?”

    tonny没有吭气,只是看著纸上那张印的模模糊糊的照片,好像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春夏交接的时候。

    “那时候大家都小,他很有钱,我听说他是将军的孙子,他总是一个人拿著钱来找同亮理发,那麽小的一个孩子,嚣张跋扈的不得了,偏偏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大人的什麽伎俩都会,会撒娇,会骗人,会背後使绊子,同亮跟他没在一起的时候,他曾经找人……找人在厕所里打了我一顿,把我的衣服裤子全部扔在垃圾桶里,我在厕所里躲了一天才被找到,回去後感冒发烧了一周,等好了他就跟同亮在一起了,我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麽法子。也许这世上越任性的人越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吧,因为所有人都让著他们。”

    苏笏看著他,“肖同亮怎麽失踪的?”

    “他们住一起,我後来也有听说那个男孩子是被家人撵出来了,我想著他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又没吃过苦,熬不住了就会回头认错的,到时候同亮还是得来找我……没想到……同亮每天会到电话厅给我一个留言,7月14日那天中午他也有一个留言,我以为他们过家家的游戏该结束了……那条留言我一直没消,直到所有的寻呼业务关闭。”

    “说什麽?”

    “那个男孩母亲来找他,要带他出国,同亮说要做个了断,好好做他的小工,以後做大工,做师傅,可惜没有以後了。”

    “你这麽确定他一定不在了?”

    tonny有些激动,“我这麽多年都干著一个行当,甚至我从韩国回来还盘下这间经营不善要倒闭的老店为了什麽?我到处宣传这家店的前身是什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他回来的时候想找我随时都可以找得到,可是他再也没有来。凭我们的关系,我相信,如果他活著,一定会来的。”

    “那时候你们都是十几岁的小孩子,也许会变。”

    发型师笑了,“是的,我们都曾经是小孩子,自以为长大,自以为飞扬跋扈的青春一去不返,可是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刻,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就会像一颗埋藏许久的炸弹一样在我们体内爆炸,碎片四处飞溅,才知道那些人和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只是生活逼著我们把它放在了心底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而已。”

    他将资料递给苏笏,“相信我,这样的爆炸每年总得有上几次,如果他还活著,能够爆炸的话,他会来的,哪怕只是为了追忆有资本愚蠢的岁月。”

    苏笏沈默了一会儿,“肖同亮爱打游戏吗?”

    “他俩都爱打,经常去一家叫什麽吉祥屋的游戏厅,店主是个有些神神叨叨的女人,据说有羊癫风,但谁也没见她犯过病,人倒很好,我去找同亮的时候见过她几次,她对我都挺好的。”

    苏笏没有再问,房间里一片静寂,直到有服务生送来送洗的衣服,那是个长相挺清秀的女孩子,好奇的看了他们一眼就出去了。

    tonny站起身来,“你找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些?”

    “对。”

    “那你为什麽一直开著门?如果你只是想问我事务性问题?你怕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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