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路》分卷阅读34

    看著他愁眉苦脸的样子,陈锋噗嗤一乐,“你小子总算有点儿人样表情了,我还以为你面部神经痉挛呢。”

    苏笏不理会他的幸灾乐祸,琢磨著估计一会儿自己的表情会更人性化。他决定自赴沙场,主动去找王景宁,反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心里还有个别的小算盘,如果能把自己对这个案子的分析全盘托出,得到领导的认可,兴许就不再追究刚才那档子事儿了。

    可是当他依葫芦画瓢的把戚维扬的分析现学现卖一番之後,王景宁既不说对,也不说不对,还是沈著脸,不予置评,心里就有些没底起来。

    王景宁喝了口水,示意他坐下。苏笏有些忐忑,这是这个老辣的上司第一次让自己坐下说事,他可不像行政上来的张戈理那麽圆滑又会做面子,完全是业务派实战作风,有事说事的人。

    他有什麽事要跟自己说呢?

    “这个人你怎麽认识的?”

    苏笏愣了愣,没想到领导从源头问起,他不想提及姐姐再婚的事情,便随口答是学长的孩子有心理问题,自己帮忙带去的时候认识的。想了想,又补了句“专业知识应该还是挺强的”。

    王景宁冷笑一声,“能力也许有,不过你对他这个人了解多少?就敢擅自叫来参与审讯工作?你有这个权利?你负得起这个责任?”

    苏笏心下不乐,戚维扬本身是开药的医生,算是人证,何况让他涉入江帆这个案子也是报了你王局长同意的,稍有点儿事情还没怎麽著就一推二六五。

    想归想,他倒也学乖了,没再说什麽,低了头,作出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出了纰漏,领导是要负责的,发发脾气摆摆架子在所难免,何况谁真心指望他们讲道理?

    苏笏不说话,王景宁心下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重了,缓了缓语气,“叫他来倒也没什麽,可是今天的事情谁也没料到,而且他的表现……”

    苏笏咬著嘴唇,清了清嗓子,“他可能是……掩饰尴尬。”

    “你这麽想?”王景宁摇摇头,“我看不像,倒像是……存心报复,而且针针见血,毫不手软。这个人专业能力毋容置疑,怕就怕他利用这种专业知识……”

    他看著苏笏,“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其实很危险,我总是觉得,这些探究别人心灵**的人,不可信,一旦他们利用自己的特长和职业权力对病人或其他什麽人施加影响,很有可能借他人之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苏笏吃了一惊,站起身来,“您的意思?”

    难道王景宁竟然怀疑戚维扬?

    王景宁摆摆手,“这只是我的猜测之一,随便说说,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你看,他完全没有控制这种力量的意思。他心里有气我能够理解,但是这样……怎麽说呢,就好像身为人民警察随意掏枪一样,缺乏自律,没有职业素养。危险,这个人很危险。”

    苏笏不想王景宁再对戚维扬今天的行为推断下去,换了个话题:“刘斌不承认其他几件案子是他做的,您相信吗?”

    “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他竟然说去医院窥伺江帆的人不是他,这说明了什麽?”王景宁皱著眉毛,靠在椅子上,像是从胸腔里叹出一口气,“这个案子比我预想的要复杂的多,没想到。”

    苏笏也没有想到,事实上他比现在的王景宁有更多的没想到,他本来想谈谈自己青岛之行的发现和想法的,可是此情此景,他却不敢再有涉及。

    “还有一件事,小苏。”王景宁若有所思地看著苏笏,“‘愉作’是青岛话。”

    71-75章

    第七十一章 所谓往事

    苏笏心事重重的走回办公座位,对挤眉弄眼的陈锋视而不见,後者也惊讶起来,轻轻地问:“什麽情况?”

    他不想回答,拉动脸部肌肉,勉强的咧咧嘴,突然发现陈锋手上一小沓传真纸般的东西,心中打了个突。盯著那个,他缓缓地说:“是……给我的传真件吗?”

    陈锋一愣,“是你的吗?没写名字,在综合那边撂了好多天了,挨个儿问过来,我正准备交过去呢。”他翻了翻传真,仔细端详著其中的一页,“什麽东西啊?哎,这个人有点儿像……”

    苏笏一把将他手里的传真件夺了过来,倒扣著放在自己桌上,“没什麽。我私人需要的一些东西,一个朋友……”他有些没头没脑的解释著,心里不禁怪起那个姓梁的家夥来,明明告诉他自己的联系方式,这小子就直愣愣的什麽抬头也没有传到综合处,早知道就留家里的传真号码了,绕了这麽大一圈儿。他抬起头,陈锋有些惊讶的望著他,大概是被自己粗鲁的举止吓了一跳吧,讪讪的,倒也没说什麽。

    苏笏看完了传真件的内容,抿著嘴靠在椅背上,忐忑,忐忑到连指尖都是麻痹的,这也太巧合了,巧合到难以置信的地步。疑惑就像是掷入水中的棉布一样,放著不管,就会变得越来越沈甸甸的,可是要去探寻的话,那种不知所谓的担心和恐惧就会慢慢浮上水面,想发现些什麽证实自己的疑虑只是杞人忧天,又害怕证实後的结果更难以承受,这种左摇右摆的矛盾真是折磨人。

    他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将传真件放在牛皮纸袋里,一起塞进自己包中。

    有疑惑,就去证实它。是也好,不是也罢,总比一颗心永远悬在嗓子眼的强。

    接下来的两天是休息日,就趁这个机会解决吧。

    下班後,他直接驱车前往跃云轩。

    戚维扬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来一样,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多惊讶,只是比了个手势请他进去。

    坐在圆凳上,苏笏有些紧张,医生看起来很沈默,很……冷淡,他怀疑自己是否能说服这个男人。

    还没等他整理好思绪开口,戚维扬就直抒胸臆的说:“这个案子我不想再插手。”

    出师不利。一句话就将苏笏所有准备好的说辞堵了回去,他接不上来,有些怔怔的。医生把今天的不愉快迁怒到自己身上了,他想,有些气愤,还有几分委屈,咬住下唇,脸颊涨涨的。

    别丢人了,苏笏暗暗捏紧了拳头,总不能就这麽回去,他给自己打著气,开门见山也许是个好方法,尤其是对自己这种笨嘴拙舌的人,想著,脸色就慢慢平复下来。

    戚维扬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下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重了,这一切关苏笏什麽事,但就是忍不住要说,他白白受辱,火气总要发出来吧,却听见苏警官说,“我来不完全是为了这件事。”

    他有些惊讶,对上了苏笏的双眼,像是被那双坚定的眼眸吸引住一般,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心想著,这个男人就是认真的这一面让人受不了,自己浮浮沈沈在与己无关的事件中,也许就是因为他的这份认真吧。

    他放弃,“有别的什麽事吗?”

    “戚医生,你是独子吗?”

    戚维扬愣住,“为什麽这麽问?”

    “是吗?”苏笏很坚持。

    “呃,说真的,其实不是,我还有个弟弟,但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苏笏长吁一口气,像是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般,习惯性的往後靠去,却忘了这个凳子是没有靠背的,一时间重心不稳的跌了下去,哇的大叫一声,总算反应机敏,用脚钩住了旁边的桌腿,靠著平日里锻炼良好的腹肌拉了起来,虽说不至於太难看,但总是有些尴尬。

    戚维扬没憋住,噗哧的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应该让你坐扶手椅的。”

    苏笏也笑了,後知後觉的他这才发现,自己这个现眼的失误,好像让从进门到刚才围绕在两人之间的那股阴霾散去了,也算是得其所哉。

    熟悉的戚医生给苏笏端了一杯水,“我还是有些介意,你怎麽会问到我这个问题?”

    苏笏犹豫了片刻,从包里掏出牛皮纸袋,缓缓地打开来,从中掏出那张放大了的照片传真件,递了过来。

    戚维扬接过传真,“啊”的叫了出来。上面那个人,不仅相貌,连神态都极为相似。

    “这是……”

    “戚医生,你弟弟,跟你……不一个姓吧?”

    戚维扬拿著那张照片,翻来覆去的看,“不。说真的,就连我,以前也不是姓戚的。我父亲飞机失事以後,姑父收养了我,他们没有子嗣,我就跟了他们的姓。”

    苏笏想起在书房里看到的那张明信片,抬头是戚维扬收,内容却是“小杉,一切安好,勿念”。

    “我父亲姓许,母亲姓黄,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我跟了父亲,弟弟跟母亲,後来母亲又出国了,他就跟外公一起生活。分开的时候太小了,我们几乎不怎麽联系,听姑姑说,我父母家好像闹得很僵,可以算是断了来往。後来跟姑父去了天津後更没联系了。”他疑惑的看著苏笏:“难道这是……”

    苏笏沈默了,都对上了,应该就是这样了吧,“他失踪十几年了,我是……去青岛出差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他隐瞒了与弃尸案可能有关的部分,简单的说了说。

    戚维扬半晌没有说话,苏笏想,虽说没有什麽感情基础,但血浓於水,总是会难受的。

    很久,医生才慢慢的说:“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能和你趁周末去一趟,关於当地提供的一些情况,我还想再找找线索。”

    医生有些犹豫,“可是,我们了解很少,我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只要你去就可以。一定会有发现,苏笏坚信。

    “总是你的亲人吧,不想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麽?”

    戚维扬沈吟著,点了点头。

    第七十二章 在路上(上)

    周六早上五点,戚维扬给狗才留了足够的猫粮和水,拎著行李袋,心事重重的下了楼。

    说实话,直到苏笏开著那辆黑色沃尔沃到达跃云轩楼下的前一刻,他还在激烈的斗争著要不要发短信扯个谎说自己感冒了,因为实在是太厚脸皮,犹豫著犹豫著,终於等到催债鬼上门,也只好去了。

    不知道为什麽,他就是对要去青岛这事儿这麽排斥,昨天一晚上,也尽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好像是说不去了,松了一口气,一会儿又好像已经到了,焦虑不安,迷迷糊糊折腾了大半夜。刚睡著,狗才就开始在屋里吊嗓子遛弯儿,爬起来一看,竟然比闹铃定的还早一个半个小时。再也睡不著,索性爬起来,洗漱完毕,坐在窗前发呆。

    家里没有任何小时候的东西留下来,这里是,天津那边也是,父母──或者准确的说,应该是姑姑和姑父是喜欢四处游历的人,不大的老三居里,密密麻麻放满了他们从各地带回来的小纪念品,唯独没有与自己有关的,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有时候想想,也许他们是有意不想让自己忆起那段心酸的日子吧。毕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跟著常年出差的父亲颠沛流离,在各个城市、学校之间转来转去,最後还是不得不住进了寄宿学校,对别人期盼的放假的日子也并不太在意,因为没有什麽人来看自己,一切要依从父亲的工作安排,然而最後等到的却是飞机失事的噩耗。悲剧性的童年。

    他对母亲的样子没有丝毫的印象,连模模糊糊的轮廓都没有,奇怪的是,对带自己长大的父亲,竟然也没有多深的印象,高个子,眼镜,白衬衫,这种抽象的满街都是的借代比喻,就是自己想起父亲时第一反应。据姑姑说还是自己主动联系的他们,可是连这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真是令人气馁。甚至对於有个弟弟这事儿,也没有多大的概念,只是觉得“哦,是有这麽一回事儿”,就很难再有书上说的那种切肤的血浓於水的天生的感情,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天性冷漠的人?有时候,他宁愿相信是自己的感情太深厚了,以至於不能接受家破人亡的现实,将这份眷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而已。

    这阵子,他常常梦见海,波涛汹涌,浪花击打著岸边的礁石,青色的像是被风吹起层层皱褶的海面向远方延伸而去,一望无尽,啪啦,啪啦的水声,自己站在很高的地方,仿佛是俯视一般朝下看去,越看就越觉得像是要被那青色的世界吞噬,仿佛被人拽著,就要拉进去一般,挣扎著就醒了。梦里并没有宋歆,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醒来的他总会有些困惑,在他的世界里,海都是和宋歆连在一起的。他并没有独自一人去过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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