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之路》分卷阅读37

    76-80章

    第七十六章 第二疗养院

    走过铁门是一条栈道,用长不足两米,宽不足半米的木板铺就,逶迤而下。顺著栈道走下去,不久就到达一个建在礁石上的平台。站在那里,能看到眼前一望无际的海面,由於天空在过云,又靠近岸边,海水泛著微微的深灰蓝色,汹涌的海浪击打著脚下黑色的礁石,发出巨大的啪嗒声,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再往远处看去,厚厚的云层边上,隐隐的看到灰蒙蒙的海天一色。

    苏笏深呼吸,感受著海风吹来的有些腥咸的空气,以及空气中卷来的细细的水雾,有种莫名的感伤,也许是因为在气势磅礴的大自然面前突如其来的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吧。他看看身旁的人,那人一副痴迷的样子,凝望著远处的海面,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慢慢的云层飘移开来,透过缝隙的几缕阳光在海面上映下一簇簇刺眼的金,闪耀著,跳动著,仿佛要射入眼中一般,让人无法逼视。

    沿平台两端的台阶下去,又是一条木质栈道,比上面的更短、窄些,弯弯曲曲的向远处延伸著。苏笏想,不知道在栈道的那头是什麽,要不要去看看呢?

    还没等他提议,戚维扬便下了台阶,快步向前走去。

    苏笏跟在他身後,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开始厌烦起栈道旁一成不变的海景时,戚维扬终於停下了脚步。

    有两条栈道,一条向下向东延伸,肯定是前往下一个观海景的平台;还有一条小小的岔道,弯弯曲曲不知道延向哪里。

    戚维扬犹豫了几秒锺,踏上了那条往上的岔道,走了不多久,就看见一片被木栅栏围起的平地,没有经过修剪,看起来有些杂乱无章的野草在里面茂密的生长著,虽然绿意盎然,却有种荒芜的感觉。

    走到近前,看得更加清楚,野草已经长得很高,间杂著还有些说不上名字的淡蓝色的小花,周围的木栅栏也破破旧旧,像是谁家後院一处废弃的花园。

    戚维扬走到栅栏前,皱起了眉头,苏笏刚想建议两人绕著栅栏,看看还有没有可以进去的通道,却看见医生狠狠地推了栅栏几下,那老旧腐朽的木架被他推得东倒西歪。从来没见过医生这麽粗鲁的苏笏瞪大了眼,戚维扬却在左右寻觅著什麽。

    顺著他的眼光看过去,苏笏看见一堆破砖头,乱七八糟的堆在地面上,戚医生奔过去,将几块砖头垒在一起,踩在上面,抬腿便从栅栏上迈了过去。

    怕他摔倒,苏笏叫了一声,却发现医生站在一个比自己略高的地方,才意识到那里应该是有个小小的台阶,只不过被野草遮住了。

    医生站在那里,既没有下到平地上,看起来也不打算立刻出来,只是静静的伫立著,背对著苏笏,看不出来他的表情与神态,那背影,有些孤独,有些凄凉。

    苏笏就在栅栏外站著,想出声叫,却又怕惊扰了他的思绪;想也踏著砖头跨过去,医生又没有挪开的意思。左顾右盼,看到左近有一处顶端断裂开来的木栏,比其他地方短了一截,便急急忙忙想踩在下方的横栏上跨过去。没想到那木栏日夜受海风侵蚀,又年久失修,已然腐朽破败,更承受不起成年男子的体重,苏笏在跨过去的一瞬间只觉得脚下的木板突然重心不稳,哗啦一声,连人带著木栅栏一起摔倒在草地上,满嘴涩涩的草腥气。他的腿偏偏又因为刚才用力,卡在那块裂开的木板里,费了好半天劲才脱身出来,站起来,米色的外套上已沾染上不少青绿色的像草汁与泥泞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他暗骂著,吐出口中的泥土与草渣,却发现医生不见了。

    苏笏吓了一跳,明明刚才还在这里的。栅栏外只觉得是块废弃的荒地,走进来才发现竟是分外的大。他四顾茫茫,只看到青色的草地,哪里有那个念兹在兹的身影。开始只是走著看著,还想著别让医生见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样子,渐渐的就走得快了起来,最後边跑边叫著,这不熟悉的地方,不习惯的空气,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臆想,好像自己认识的那个医生,本来就属於这里,只不过走错了空间,才遇到了自己,现在找到了回家的路,就消失不见了。

    他狠狠的捏住拳头,连指甲都嵌进掌心,藉著那股疼痛痛斥自己的胡思乱想。慢慢的,苏笏冷静下来,发现右边的野草越来越高,似乎形成个小小的坡度,看不见後面的栅栏,会不会在那里有个低凹的地方,被草丛挡住了自己看不见?

    但总该能听到啊,他跑上那个小坡,果然下面是一片低洼地带,穿著黑色风衣的医生就躺在那里。

    他手脚冰凉,心神俱丧,只觉得浑身都颤抖起来,简直就要站不住,恨不能蹲在地上大声呼叫。飞快地奔了过去,才发现医生好像并没有受伤,只是睁著眼,平躺在那里,仰望著天空,见他过来,也只是看著他,眨了眨眼而已。

    苏笏涌上心头的感激与庆幸很快被愠怒代替了,难道不能应个声吗?却发现医生冲他笑了,就那麽躺在地上,微微眯著眼:“这里,躺下,你会发现天很高,很蓝,云层很美,看见它们,就好像什麽烦心事都没了,天地间只有……你……跟我……”

    医生摆摆手,示意他也一同躺下,虽然觉得愚蠢,苏笏还是依他所言坐了下来,仰头望著,觉得天的颜色和云的样子与北京也没有什麽不同,拗得脖子都酸了,眼睛也因直视阳光变得刺痛起来,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他甩甩头,眨了好几下眼,才把那几颗晃来晃去的小星星眨掉,皱著眉头问:“你没听见我叫你吗?”

    戚维扬看著他,突然一笑,“听见了。我就想看看你多久能找到我。”

    苏笏气结。医生却慢慢坐了起来,歪著脑袋看看他,眼里有股戏谑与了然。

    苏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来,却突然觉得鬓角有些凉凉的,戚维扬竟然伸出手来拂了拂他的发梢,“你头发上沾了几根草,摔了一跤?”

    苏笏清了清嗓子,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转开了脸,胸腔深处却因这小小的亲昵而喜悦地跳动叫嚣著,半晌,才平复了心情站起来,朝戚维扬伸出手去:“咱们走吧,我还有几个地方要去。”

    出去的时候是从刚才被苏笏踩烂的那个缺口走的,为了掩饰尴尬,苏警官问道:“你对这里有印象?你来过这里?”

    戚维扬低下头,细不可闻的笑笑:“……梦里来过……一个很久远的梦。”

    第七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

    离开第二疗养院,苏笏径直把车开回市区,他在李沧区定了宾馆。两人收拾停当後,就给梁鲁泉打了电话。上次传真过来的资料表明,刘春回也是个爱打游戏的主儿,经常去游戏厅玩。几个受害者都同样有嗜玩游戏的共性,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几家游戏厅的名字已不可考,现在唯一知道的就是tonnyli提到的那家叫什麽吉祥屋的游戏厅,苏笏觉得还是应该从这方面下手,於是拜托梁鲁泉替他联系一下,看看能否从这家游戏厅得到什麽线索。

    吃过午饭梁鲁泉就来了,只是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那个吉祥屋游戏厅的注册人叫陈冼,没开多久就说是治病去了,游戏厅也盘给了旁人,後来随著经济的发展,游戏机店经营不善,又盘给一个姓贾的变成了洗衣店,一直经营到现在。

    “还能找到那个叫陈冼的人麽?”苏笏实在不甘心一条线索又这麽断了。

    梁鲁泉说:“我查了一下,几年前他把户籍迁到北京了。”

    “北京?”苏笏一怔,“迁到什麽地方了?”

    “郊区吧,挺偏远的地儿。”梁鲁泉把随身带的那沓纸递给苏笏,“喏,都在这儿了。”

    苏笏翻了翻,那个叫陈冼的人留著一头颇有些长的头发,长相清秀,但一脸阴郁之色,05年的时候把户口迁到了密云。

    苏笏想到头几年密云招商引资,投资一两百万就可以办当地户口,不禁冷笑:“还挺有钱。”

    梁鲁泉挠了挠头皮,“大概情况就是这些了。”

    苏笏沈吟,这个叫陈冼经营的游戏厅是肖同亮和黄彬常去的地方,他又恰好去了北京,会不会只是偶然的巧合呢?但现如今也没有别的线索,只好死马权当活马医。那些失踪人员的档案记录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不下几十遍,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麽其他的联系了,但他总是隐隐的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很重要的东西,是什麽呢?

    “哎,小梁,你方不方便带我们去趟这个叫吉祥屋的原址啊?”

    梁鲁泉好奇的看著他,“没问题,不过那儿现在是家洗衣店了,你觉得能找到什麽呀?”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去那儿,你要非问我为什麽,大概是……”苏笏眨著眼,“……男人的直觉。”

    梁鲁泉侧过脸去,偷偷的撇了撇嘴,苏笏装作没看见。

    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拉开门,对梁鲁泉说:“我叫下朋友,你等我一下。”

    梁鲁泉点点头,“我到大厅等你。”

    苏笏按了三次门铃,戚维扬才来开门。

    他好像刚洗过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懒洋洋的靠在门框上,慢悠悠的说:“有什麽安排麽?”

    苏笏一愣,不知怎的,他越来越觉得和戚医生说话有些词穷了:“呃……我想趁著这边的梁警官在,让他带咱们去个相关的地方看看,”他想了想,赶紧补充道:“你弟弟也常去的。”

    “哦?”戚维扬叉手,倚著门框,直直的看向他:“什麽地方?”

    “游戏机店……以前是游戏机店。”

    戚维扬眼神一滞,手指猛地动了一下,“是吗?”

    “去吗?”苏笏期待的问。

    戚医生笑了笑,“去,为什麽不去,等我拿上外套。”

    见到戚维扬的时候梁鲁泉就怔了怔,一路上苏笏开著车,他不停的用余光往医生这边儿瞟,医生忍无可忍,回了一句:“您有话要跟我说吗?”

    梁鲁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我就觉得您眼熟,职业病,总想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戚维扬咧嘴一笑:“是在你们档案里面吗?”

    “那不能,那不能。”梁鲁泉忙不迭的说,“您是苏警官的朋友,怎麽会呢。”

    说来奇怪,有时候苏笏也觉得戚维扬有些像谁,但他还是不希望梁鲁泉再继续这个话题,没话找话的说:“离你们所有多远?”

    “不远,不远,再走两个路口就到,不过那一片现在发展的可不怎麽样,算是城里比较落後的地方了,要说起来,有点儿像城乡结合部那种感觉,就是将起未起的样子。”

    梁鲁泉还真没说错,那地方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城乡结合部,高低不齐的门面房,破旧的招牌,坑坑洼洼、晦暗的墙面,还有店面里看起来无所事事对行人分外好奇的店员,有种一夜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穿越感。

    狭窄的街道里苏笏的车开不进去,他只好找了个不挡道的地方停在路边,由梁鲁泉带路往街里走去。

    戚维扬走在一行人的最後,仿佛是好奇一般左右打量著,走得十分缓慢,苏笏不得不好几次停下来专门等他,他想医生大概是想牢牢记住自己弟弟留下印记的地方,也不便催促,眼见梁鲁泉左拐进了一条小巷,又侧过身来朝他们招了招手,手指往里点了点,便进去了。

    苏笏说:“出来再看吧。”

    医生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越到了苏笏的前面,走到拐弯头里那间很大的看起来似乎荒废了有些年头的门面房前,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眼神犀利的盯著那块经过长年风吹雨打已经掉了漆的招牌,好像要将那上面烧出一个洞来。

    苏笏赶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拐过去。”

    戚维扬的脊背有些僵硬,回过头来看看,怪异的笑了笑,又往里走去。

    苏笏抬头看看,挂的是家小诊所的牌子,但看起来里面却大得很。拐过去就是一家洗衣店,白色的门脸儿,玻璃门,看上去与附近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洗衣店老板姓贾,对以前的情况知之甚少,问不出什麽来,只是说接手的时候游戏机店就已经倒闭了,前任的前任是什麽人自己也不清楚,这房子也是他从一个姓李的房主那里租的,租金三年一付。

    戚维扬微微一笑,“三年一付租金岂不是有些亏?最近房价涨的利害。”

    姓贾的男人答道:“那人忙,不在青岛,偶尔来一次就收齐了,再说,我一次性给付那麽多,也不亏了他。”

    没问出来什麽情况,一行三人只好打道回府。

    出门的时候戚维扬回身望了望:“这洗衣店里面还挺大的。”

    姓贾的男人接茬道:“後面连著呢。”

    苏笏没吱声,他并不沮丧,相反地,心里有一种即将要发现什麽东西的心痒难熬的感觉,就像有小猫爪子在挠一样,他搓著手,仔细回想著自己发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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