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卫燎也愣住,过了一会才抗议:“朕看这很有必要。”
傅希如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转手又把蜜饯交给紫琼,示意她拿出去。紫琼看得出其实卫燎没有动怒的意思,暂且由着这二人独处,就顺从的带着人出去了。
卫燎靠在床头,颧骨上有潮红,衬着苍白肤色十分醒目,因为病和药而露出倦容,伸手一扯傅希如的袖子:“好大的威风。”
他没用多少力气,却足够傅希如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这力道坐了下来,两人的手在袖子底下互相摸索,扣在了一起,才想起这其实只是习惯,只是经久难改。
第二十章 同甘
卫燎显然心中有数,看一眼傅希如还不肯放松的面色,仍旧含着笑:“怎么,还恼我?”
他病着,傅希如自然不想和他争执,于是也叹一口气,慢慢放下了那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怒气。
卫燎抬起另一只手,摸一摸他脸上那道伤疤,反而很高兴似的:“这倒叫你更秀色可餐了。”
简直是怪话,傅希如看他一眼,不说话。实际上只有卫燎一个人对傅希如的伤疤露出异常的兴趣,甚至恨不得自己在他脸上划两刀试试。傅希如相信他说的是真话,但正因是真话,才叫人无法可以回应。
卫燎舌尖还留着那股逼人退缩的苦涩酸辛味,想了想,一把抓住傅希如的下巴,咬开了他抿起的嘴唇,舌尖探入其中好似烙铁坠落到雪地一样轻易,又好似在两人唇齿之间无声无息开了一朵花。
他还病着,力气不大,却是很尽力了,傅希如一时没有料到,口中就炸开了苦涩的余味。其实他才是那个怕喝药因此而怕病的人,卫燎知道这一点,又记着方才他拿走蜜饯的仇,硬是要报复回来。
傅希如下意识揽住卫燎消瘦的腰身,稳住他突然扑过来的余势。滚烫掌心贴在后腰上,卫燎很轻微的一颤,算是默许了他的扶助,抓住傅希如下巴的那只手转而搂着他的脖颈,视线从尚未完全合上的眼帘之间去看傅希如的神情。
他有些无奈,但唇齿却温柔,不得已的弯着腰迁就他往下滑的趋势,一双眼背着光,是暗沉的,但也柔软,是冰冷的,但透着比无奈和温柔更多,更复杂而难以言明的情绪。
卫燎心甘情愿的闭上眼睛,他还病着,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无限软弱下去。
傅希如很熟惯这种接近,等到他舒服的发出哼声,就分开了,把他重新放回御榻上,伸手撩开卫燎脸上凌乱的发丝,望着他懒洋洋的睁开眼,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勾他的手:“上来。”
他的头发像鸦羽一样黑,流水一样密,在枕上铺开,神情却颐指气使,并未因病而露出虚弱,更十分熟练的命令傅希如。殿内点了灯,但床帐之中仍然很昏暗,暖暖的熏香气味略带苦涩,和卫燎身上的不太一样,傅希如如同被浸在海底,失神了一会,才意识到卫燎往里头让了让,正好给他留出来一个御榻上的容身之地。
不必多说什么,更不必推拒,傅希如遵命了。
他脱掉外头的袍服的时候,影子投映在卫燎背后的帐幔上,瘦长而幽深,远不如本人看起来矫健悦目,卫燎其实病的一点也不重,神志清醒,身体也不算乏力,只是发懒,自然不会逼迫自己绷着一张面具,慵然躺在床上看着傅希如揭开一角锦被,也躺下来。
他的动作一向舒缓而漂亮,卫燎垂下眼睫,靠过去的时候心想,从来没见过他不好看的时候,宫里固然有天下第一等的规矩和美人,但比起傅希如来说,还是差了些,这几年他再没见过一言一行无不合胃口的人了。
这兴许并不是其他人的错,只是和傅希如有关。
床边放着一个高几,上面摆着一盆雪白的水仙,黄蕊清发,幽幽的香气带着殿中的暖意,卫燎一到傅希如怀里,就觉得浑身都被烫了一下,暖洋洋的舒展开来,神智也立刻要坠落到入睡的深渊里,含含糊糊的低声说话:“有点冷。”
傅希如沉默着搂住他,手掌在他背后缓慢的移动,从腰侧到脖颈,甚至还揉按了两下发根。
卫燎的神情放松,青年细看之下总是能叫人读出阴郁和冷清的脸上难得露出少年人的天真和松弛,片刻后掀开浓密的睫毛看他一眼:“你身上好热。”
这话说的如同撒娇,傅希如的动作一滞,没说话,仍旧在抚摩他的后背。卫燎伸出手,和他另一只手在被子底下的黑暗与温暖中相触,手指挤进他的指缝,最后紧紧纠缠在一起。
他显得太亲和,但卫燎往他怀里一嗅,仍然能嗅闻到铁锈和冰雪的气息,他不出声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问:“你恨我吗?”
这话其实卫燎已经问过一次,傅希如没有回答。那时候他问的是卿恨朕吗,这次问的是你恨我吗,意思虽然相同,但却不能混为一谈。唯一没有变的是傅希如充耳不闻,默不作声。
这就叫卫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也不追问,病让他浑身乏力,忽冷忽热,更没有精神持续的试探傅希如深不可见的心事。
况且,问不出来真话也让他心里泛起厌恶和轻微的恼怒,干脆翻身背对傅希如,弓着身子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傅希如眼神复杂的被迫看着他的后背。卫燎睡觉向来这样,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连梦里也不得舒展放松,总是弓着身,怀里抱着一角被子,无论如何都改不过来。
他方才触摸到熟悉又陌生的躯体,已经不得不保持沉默,何况现在卫燎又用他熟悉的方式赌气,就更无法说话了。在有些问题上他不能违心,要是回答说我不恨你,那卫燎和他都知道是假的,要是说恨呢?
今夜又将如何结束?
卫燎往他怀里拱过来的时候,倒好像一切都复原了,从一个深夜回到另一个深夜,同样是冬日即将过去,同样是卫燎带着病卧床,迫不及待的等待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召见,等着傅希如过来。
他身上的龙涎香还带着其他的味道,苦涩里透着一股甘甜,香气有无形的触手,抓紧了傅希如的肩头,逼迫他弯腰,也逼迫他此时此刻跟过去,贴着卫燎后背的弧度把他抱进怀里,轻柔的贴合了卫燎的曲线。
卫燎轻轻一震,这点动静也叫人读出他的吃惊。
他没回头,任凭傅希如在背后,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更多的炽热与亲近。
傅希如知道自己的心软来的毫无理由。卫燎其实从未有所不足,他生于深宫,长于宠爱,从未有不能得偿所愿的时候,更没有受过伤,害过痛,心疼他简直是浪费。
所谓疾苦多半关乎于全天下,一个人的孤寒与之相比,就不算什么了,卫燎之任性与恶劣不仅体现在对要达成的目标不肯转圜的冷酷,也体现在某些毫无必要的事情,他非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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