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历》第四十章：彼之英雄

    钧看过了古那边，算是放下心来。
    他最担心的其实是古被情丝所缠绕。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事情，因为在过往有无数的例子证明了这一点。
    钧不得不承认，蛇是非常可怕的阴谋家，她或许不是智者，或许是智者，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人心的掌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就仿佛她是从知性生命最深沉黑暗的欲望中诞生出来的一样，各种针对知性生命人心的手段层出不穷。
    前纪元且不谈，钧现在所知道的也不过是旧日三清的只字片语，就说现在这个纪元，蛇一开始其实并不强大，甚至可以用穷途末路，苟延残喘来形容。
    但是蛇却生生在这样近乎绝境的情况下逆转了一切，将苍生，将天地全部都玩弄于手掌之间，其实纵观她的那些阴谋并不出奇，但是却深深的掌控了一切人心走向，欲望，黑暗，负面……她仿佛是这一切的主人一样。
    蛇所做的这一切阴谋全部正中知性生命的私心，不管是对人类也好，还是对万族也好，她的布置让所有一切的知性生命深陷其中。
    对于万族的且不说，对于人类的布置就有着机制来实行，同时为了避免在无数的人类之中诞生出那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所以蛇还为这些人类英豪们准备了最后的枷锁，名为“羁绊”。
    从大领主吴明（当然，钧猜测吴明可能是唯一的例外，这羁绊的人选很可能反倒是吴明“意愿”中的存在），到昊，再到现在的诸多人类英豪，他们莫不是有着各种羁绊存在，这些羁绊既有万族的，也有人类的，牵扯着数不尽的因果与命运，而蛇所布置的机制就在其中起着作用。
    钧都可以猜想得到，若是古落入情丝缠绕中，由此会诞生出许多的因果来，甚至直接导致开天战役都没法实行，让人类永远沉沦于绝望之中。
    幸好这样的事情并未发生，古有着恐怖的直觉与赤诚如婴儿一样的心灵，这样的他可以本能的避开几乎一切的阴谋算计，除非是用阳谋逼迫，或者是直接用真实的力量抹杀他，否则古几乎不受一切阴谋算计，同时，情丝之类对他来说完全无效，有句俗话就是说慧剑斩情丝，而古的赤诚之心比所谓的慧剑还要强千倍万倍。
    所以钧对古算是勉强放下心来，唯一让他觉得还有些担忧的就是那十大顶级先天灵宝之一的盘古幡了。
    十大顶级先天灵宝，每一件的出世都事关天地大气数，每一个拥有十大顶级先天灵宝的存在都属于应劫之人，凤凰儿就属于这样的人，而且更让钧在意的是这件先天灵宝的名字。
    盘古幡！
    古的全名可就是盘古啊，来自盘部落的名为古的人，而十大顶级先天灵宝中就有一件名为盘古幡……这中间是否有什么因果联系，钧一时间也是猜测不透。
    不管怎么样，钧确认了古暂且无事，而其证道大罗的旅途还在继续，整个多元宇宙无穷世界中，古的同位体已经开始逐渐分化为两个阵营，一个是古，另一个则是世间一切之恶，这两个古是所有古的同位体中其道最为坚韧，且实力也最为强大的，根据同位体的道之吸引，所有的古已经开始渐渐汇聚，无道之古已经消失，弱小之古也开始消失，到最后定然是古与这世间一切之恶对决，然后最终那个胜者可以证得大罗。
    其实钧从时空层面发现，唯一态的古是“多”出来的，按照某条已经消失的时间线的痕迹显示，这场大罗证道最终的战斗，应该是在一个散发白色火焰的世间一切之善，与这个散发黑色火焰的世间一切之恶，这两个古之间发生，可是那个世间一切之善已经消失，替换成了野兽直觉与赤子之心的这个古。
    （这中间似乎有什么力量插手，又似乎了无痕迹，连我都看不透……）
    钧微微摇了摇头，他将视角重新拉回了洪荒大陆，他的本体依然在吴明身边作为一个“军师”角色，这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正辅左吴明去寻找其余的本质，既然不能够按照最开始他所设想的先去吸收路西法的那份本质，那么剩下的本质吸收顺序就没什么紧要的了，现在他们正在向着最近的一处本质所在位置而去。
    钧在吴明身边时，他并不需要做些什么，或者说越做越错，吴明自身就带着高于一切的纠错机制，便是蛇的命运机制都无法奈何他分毫，所以钧的角色其实就更像是某个人形分析器一样，只要为吴明分析出他所不明白的那些信息就行。
    钧就将注意力再度转向了别的方面，他决定开始为开天战役添砖加瓦了，或者说……为开天战役的正确实行而拔除一些杂草。
    “……彼之英雄啊。”
    钧踏入到了时空深处。
    在洪荒大陆的边缘区域，这里是无常之地。
    所谓的无常，便是指诸法不定，世间万物皆为混乱无序，且永恒不止的变化，此为无常。
    整个洪荒大陆本身便是一个大宇宙位面，不但有着四大绝地之一的洪荒海眼身处其中，更是整个多元宇宙唯一的超魔位面，可以承载包括皇级在内的一切超级生命体存在。
    而洪荒大陆的边界一向被认为并不存在，许多人认为洪荒大陆本身就是一个无穷无尽延申的陆地。
    但其实洪荒大陆是有边界的，只是边界不为外人所知，因为在洪荒大陆的边界处有一模因，这模因自洪荒大陆诞生时就一直笼罩在边界线外，其名为无垠。
    这个模因可以让所有想要找到洪荒大陆边界的存在无功而返，他们会在边界外循环式的徘回，除非是实力去到了本源层次，也即先天存在，这才能够免疫这模因的无垠效果，从而去到洪荒大陆边界位置。
    但实际上，洪荒大陆的边界上什么都没有，那里一片荒芜，从洪荒大陆位面壁处有无数的天地游离物质涌入，然后在地风水火的作用下展开变化，而这激烈的变化或许是让洪荒大陆的体积慢慢变大，又或者是洪荒大陆累积下来的一些杂质，还有腐蚀，扭曲等物顺着地风水火粉碎而出，化为洪荒大陆的代谢物抛入到外位面中。
    因为这激烈的变化，在这里的一切都是脆弱而不固定的，或许今天这里有一片湖泊，明天这里就只剩下了虚无，同时，生存在这里的生灵，他们的生命因子也因为这种剧烈的变化辐射而不具备稳固遗传性，可能两个人类生下了一只猴子，也可能一条巨龙诞生了一只鸡蛋，总之，生命在这洪荒大陆边界处，会因为无常而变化，通常这变化都是趋近于负面，比如退化之类，最终所有生命都彻底消失，极偶然间会出现正面变化，但是这种正面变化往往也具备着可怕的扭曲与腐蚀，生命会变成某些不可形容的怪物。
    除此以外，在边界处还时不时会出现各种模因，这就更是可怕了，许多的模因甚至连圣位都会陨灭其中。
    总之，洪荒大陆的边界并不是什么求道之地，也不是什么天财地宝诞生的场所，这里是无常之地，这里也是洪荒大陆新陈代谢之所。
    洪荒大陆边界拒绝几乎所有的生命，那无垠模因其实是对洪荒大陆内部生命的保护，但是有一些生命例外，那就是脱出了万族序列之外的生命。
    万族万族，是真的有一万个种族，这并非是一个夸大数量的虚数，那问题就来了，若有一万零一个种族怎么办？
    自万族诞生以来，不知道有多少种族兴衰消失，除了那些有着圣位，高阶圣位，特别是先天圣位的强大种族以外，更多的种族是那些强大种族的衍生族，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血脉与原族的关系逐渐拉远，直到他们彻底成为新的种族时，原本庇护他们的圣位也不再视他们为同族族人，这样的种族在万族中的排位就会逐渐下跌，若是在此期间，这个种族有英豪崛起，甚至还能够升华为圣，那么他们的排名就会稳固下来，甚至是更进一步，成为大族强族。
    但是这样的例子实在是太罕见了，一般来说，一个种族失去了圣位，那其排名会随着时间逐渐的下跌，同时整个种族的血脉会不停的衰弱，一直到连知性都无法保持时，那这个种族就会跌出万名开外，接着就会消逝在历史之中。
    这是洪荒万族对这些消逝种族的记录，但他们消逝于何处？如何消逝的？这一切都没有再行记录下来。
    答桉就是，这些跌落万名后的知性种族，他们所有剩余的族人会直接落入到洪荒大陆边界处，在其中畸变，退化，直到最终真正的全部消失不见。
    这一切在钧看来，其实蛇对万族的筛选过程。
    她不需要弱者，她也不需要太过强大的种族，特别是那些可能会脱出她掌控的种族，这些她全部都不要，而这种替补式的万族筛选流程，就可以剔除掉她不需要的那些。
    而正是这种筛选机制，让万族从未脱离过蛇的掌控，不过也因此让洪荒大陆边界藏有了秘密，一些失败万族与逃脱人类就藏身于洪荒大陆边界之中，他们自以为脱出了天道（蛇）的掌控，在暗中进行着一些计划，一些行
    动。
    钧早在获得逻辑天道时就已经察觉到了洪荒大陆边界的存在，而昊的记忆中也有关于他查探洪荒大陆边界的一些信息情报。
    原本，昊是打算联络上边界中的那些势力的，但是在他创造出了逻辑天道后，却敏锐的发现了其中的陷阱，于是他并没有去联络，而是将这一情报给封存，一直到现在钧获得了这些情报后，才发现了蛇的阴险程度比他预想的还要高得多。
    简单些说，洪荒大陆边界的那些失败万族和逃脱人类，他们其实也是蛇的后手，这洪荒大陆的边界也依然受到蛇的掌控！
    在过往的无数万年中，不停有新的万族诞生，也有旧的万族衰弱跌出万名之外，而他们就会落入到洪荒大陆边界中，然后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但是万事万物都有例外，就如同象征混乱的无底深渊里，也有因为太过混乱而形成秩序的位面，同样的，在洪荒大陆边界处，也极偶然的会诞生出稳固之地，这一类稳固之地并非是永久性稳固，其稳固时间不定，差不多在数百年到数千年之间，而每一块稳固之地也并不大，可以承载的生命也不多。
    但这就相当于沙漠中的绿洲一样，足可以让知性生命在其中默默累积，默默发展了。
    这些衰弱的万族绝大多数都湮灭了，只有极少数的失败万族可以找到稳固之地，然后在其中慢慢发展累积起来。
    同时，除了这些万族以外，还有一些人类也被抛入到了洪荒大陆边界区域，其中一部分是各种偶然而进入，比如空门的变异和不稳定，又或者是极短暂的时空乱流之类，而另一部分则是被有意抛入的，任凭他们自生自灭，这一部分的人类通常都是万族的实验品，生化实验，病毒实验，或者是超凡实验，献祭实验等等，而这些人类都从残酷的实验中幸存了下来，他们往往有几个特征存在，所以才导致了万族没有毁灭他们，而是将他们抛入到了洪荒大陆边界。
    一是他们具备着某种不死性，不管是生物类的，或者是超凡类的，或者是畸变类的，总之通常具备不死性。
    或者他们具备着极可怕的污染与传染性，特别是在死亡之后，他们的身躯或者灵魂会如同炸弹一样将很大一片区域毁灭。
    又或者是他们逃脱出了万族的掌控，数量也多，实力也强，还拥有了科学知识与超凡知识，而在天道仍存的时代中，这一类的人类就会被自然抛入到洪荒大陆边界里。
    于是乎，在洪荒大陆边界中，有着稀奇古怪的万族，以及拥有力量与知识的人类。
    这些失败的万族与人类，他们都属于被洪荒大陆驱逐的生灵，而且在这洪荒大陆边界中，似乎蛇的影响已经消失，所以这些失败的万族对人类并没有那种刻入生命里的暴虐与仇恨，他们与人类和谐相处，因为这洪荒大陆边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严酷了，若是不团结，若是要争斗，那么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些万族和人类团结在了一起，他们四处寻找稳固之地，然后在稳固之地建立小城邦，种植食物，发展文明，其中人类的智慧比失败万族更高，所以人类成为了统治阶级，而万族则成为了护卫安保等等，他们彼此帮助彼此，由此建立下了在洪荒大陆边界的文明。
    这些人类与万族的结合，他们自称是……巫族。
    在钧的时空层面视角下，巫族居然有着极强的文明与超凡之力，而且他们已经找到了洪荒大陆边界的一些漏洞，可以靠着血祭来穿透无垠，从而进出洪荒大陆边界，而在过往的许多事件中，其实都有巫族在背后作为推手，比如挑起万族之间的争斗，再比如扶持一些人类土着势力来颠覆万族……说起来，钧看到了子牙最早时的反抗，他所效劳的那个势力，其背后就有着巫族的力量投射。
    若是只看这些，那么这巫族毫无疑问就是一只人类的重要力量，钧也理解了昊为什么一开始打算接触巫族的原因。
    但是再深入的观察，特别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之后，钧就恨得牙齿发痒。
    这巫族，其实依然是蛇的套路与暗手！
    巫族的理念是万物大同。
    这个理念其实已经非常接近大领主的人类革命理念了。
    在巫族的理念中，人类也是万族之一，只是因为跌落万名之外，所以才变成了非万族。
    所以人类该千方百计的加入到万族里，成为万族的一员，这就是人类的最终追求啊。
    在钧的时空间视角，他甚至看到了巫族最强，具备着巫族文明最高科技与超凡的十三个人进入洪荒大陆，他们千方百计的布下层层布局，又暗中做了诸多的事情，这其中，连东皇婚礼时的火烧东皇宫都是他们所做，他们甚至还要图谋“理”，还要将大领主镇压，他们在挑选与等待他们所期待的人类救世主，然后在这个人类救世主的带领下，让人类彻底成为万族的一员。
    他们想要让这个人类救世主登临圣位，然后从人类生命因子的本源层面去进行改造，将人类改造成万族！
    当真是其心可诛！
    而这十三个……不，现在是十二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巫族并不知晓，他们所认为的这一切，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他们所期望的这一切，其实全部都是蛇的后手！
    倘若没有人类英豪崛起，没有开天战役的迫近，那么他们将持续性的失败，一直失败，但是却又不伤他们的性命，只是他们永远没法成功罢了。
    但若是有真正的人类英豪，披荆斩棘，踏着无数人类牺牲的尸骸冲到了天上，行了那开天之举，那么他们就会开始成功，不但要用他们的所谓“大义”来打击和替换这人类英豪的开天壮举，杀人诛心的同时，更还要让他们挑选的救世主来将这一代的人类全部改造成万族，接受蛇的奴役，就此，开天战役之威就此化解，人类又一次沉沦……不，是必将永远沉沦。
    而他们，这些巫族，这十二个人，他们反倒认为自己在行大义，在拯救全人类。
    看啊，我们将人类变成了万族，多辉煌，多伟大啊！
    真真是万族的英雄啊！
    专杀自己人，真真是彼之英雄啊！
    钧现在就要去斩草除根，他要将蛇所布下的一切针对人类的后手暗手全部剔除！
    他要让古行开天战役时，行得光明磊落，行得堂皇大道，行得理直气壮！
    而在洪荒大陆边界的一处最大稳固之地中，昂正满脸肃穆的向着大殿最中心走去，在那里，已经有十二位贤者早早等待了。
    “救世主。”
    为首的那贤者微笑着，说话时已经落下泪来。
    “我们等待了您千百万年，无数的牺牲就是为了此刻！”
    “请带领我们走向大同，请让我们人类成为万族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