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宝》分卷阅读103

    而为什么……为什么……?!

    纪连晟的悲恸几乎无法掩饰,他不知向前还是退后,他突然转过身子,像是要回避般的弯下了腰,但……还是徒然。

    齐歌站的近,他看到皇帝的全身都在颤抖,瞬时也怕了,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纪连晟却一把甩开他的手,他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像是想在人前想隐藏又根本无法处置情绪,只能又一次转了过去。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正视着他曾经的妃子坦然留给他的一幕。

    谢幕。

    夜风轻柔宛如呼吸。泉间流水叮咚,花香里带着蛙鸣。

    本该是这清辽宫中景致最佳的庭院,这一刻,却犹如人间炼狱。

    纪连晟终于用着极大的克制,向前走去。

    一步步的,走向那曾经的枕畔之人身旁。

    这无可想象的决然一幕,是对他手中权力和薄情寡义最大的嘲讽。

    纪连晟没有想到,从来、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温婉柔顺的女子,会迸发出以命相抗的勇气。

    这是她对自己的惩罚,同样,也是控诉。

    她穿着一身山川锦绣的艳服,华丽而夺目。

    那袍子上绣着参天奇峰、旷世宿雾,有牡丹盛开、有清溪长流……景致错落,重叠生辉。

    彷佛都是她来世一心想置身的地方。

    她的眉目同样着着艳妆,唇上涂的颜色是自己一直最喜欢的……

    纪连晟孤然的站在她身边。

    忽然之间,不知为何,觉得人生一刹并不似真实。

    生于死,究竟有多少区别……?

    是否,只在呼吸之间?

    一双刺目的白锦鞋,随着尸体的摆动,在纪连晟眼前晃来晃去。

    那鞋十分洁净,没有沾染任何的瑕疵。上面绣着团簇的月白绣球花和青竹枝叶。

    皇帝忽然想起来,正是眼前的女子曾经在床第之间,轻柔的告诉过他:若有来世,她必然要走一条一尘不染的路。

    纪连晟深深的咽了一口哽咽又颤抖的气,抬起手,终于……摸上了面前那只鞋……

    今生至此,路已尽。

    来生不可知,亦愿莫重聚。

    齐歌见皇帝站定,连忙退后去唤侍从处理眼前的惨剧。

    思芳则拒绝接受这面前一幕,瑟缩着站在殿外……她如何也不愿相信,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天人永隔……

    潮涨潮落聚散、花开花落有时。

    人越是有情,便越薄情。

    纪连晟感觉自己的神经都麻木了,他甚至觉得此情此景,自己连悲痛的权力都没有……

    他是刽子手。而她没有做错什么。

    温婉可人,身如白璧。

    她用尽全心侍奉和取悦自己……,可为什么……自己就偏偏就不爱她呢……?

    是造化弄人么?是么?!

    爱情,从来不可能对每一个人都公平。

    人之心,是最不可勉强的活物。

    皇帝站在旷然的殿中,悲伤的不能自持,他不发一语,却比说话时的他更加令人恐惧。

    齐歌带着随从很快就将元妃放置了下来,太医也奔赴而来。

    但……一切,都太晚了。

    她早已决意要离开这高墙的束缚,去一个自主意志想去的地方。

    选择了死亡,也就选择了终极的自由。

    春回常恨寻无路,

    试问春辞我,向何处……?

    纪连晟伸手将元妃抱在了怀里,目光凝视着她的模样,像是此生从未见过她一般,珍视。

    她的表情很安详,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在笑一般。

    完全看不出任何痛苦与挣扎。

    她必定早已想好了……?

    或许就在他抽身而去倾恋他人时,她就已经想好这一切了。

    纪连晟从来自以为懂女人,但此生此世的这一刻,让他突然明白,他的感知其实这般的匮乏。

    “芊芊……”

    心中淤积的哀痛不知如何释放,纪连晟一手托着她的躯体,一手抚开了她柔柔的长发,露出了她完整的脸颊……

    唤浮生一曲,愿伴月色,与玉人相忆。

    人间寂寂,雾雨初积。

    离索愁绪无遣处,正待来年春风笔。

    扁舟一叶,逐沧溟远去,何人倚阑吹胡笛?

    落梅轻,香雪径。

    叹天穹不老,此恨无偿,依稀韶华鉴尘缘。

    纸墨轻浅,不可,书昔年。

    第112章 第九十九章(上)

    就在慕容钦哲即将入寝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为低沉恍如呜咽的号角声。

    入宫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来没有在深夜听到过这种声音。

    声音,是能够传达信息的。

    这号角声本能的让慕容钦哲心头揪了起来,活里雅正站在一旁侍奉他,见慕容钦哲神色骤然凝滞,连忙扶住他,关切道:“少使……”

    贺九拎着衣服推门而入,快步过来。

    “陛下?!”慕容钦哲心惊,怕是纪连晟出了什么事,脊背上汗毛都立了起来。

    呜——呜——呜——, ……

    悲鸣的号角一直连吹了六下,贺九侧耳聆听。

    “不是陛下,少使!这后宫大概有人丧了……”贺九一边披衣裳,一边道:“奴才立即就去看看,您先别急,别急……”

    他到底在这宫内年月长,经历的事情也多,这六声的丧号通常是嫔妃才会用的。几年前宫中的老太妃丧了时,曾经也用过。

    贺九这腿还没踏出门,曲六已经端着一盘铃铛进了屋,走到慕容钦哲的床边,“唰”一下就将那长长的银铃拎了起来,挂在床帐上,摇摆之间发出“铃铃铃……”的声响。

    这是……?活里雅看着他,挑眉。

    “宫中有丧事,这是给少使安胎的。”曲六是个机灵鬼儿,净数着他的主意多。

    这条银铃带也不知他是从哪里搞来的,但这安胎的习俗,清辽宫中确实有。

    贺九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这么莽莽撞撞的,别吓到了少使。”

    “你倒是好多少啊?”曲六才不买他的帐,这人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衣服都没穿整齐就急奔进来了,难道他不莽撞?

    “你!”贺九真想赏他一个巴掌,可当着慕容钦哲凡是得忍耐,这毕竟是主子。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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