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看。”谭韶诗闷闷说，“饿了。”
余芷立即放过了她，“先吃饭，等会儿再说吧。”
谭韶诗松口气。
她才不要让女朋友知道自己盯着照片看这么久，还做出了挪近两个相框的傻事呢。
吃完饭，谭韶诗折回房间看了看石助理给的资料，一看就皱了眉头。
石助理给的资料多，有设计部一层层的修改意见，有起版过程的照片，还有工厂师傅在设计图纸上的标注。第一眼看着复杂，其实能整出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全因谢经理仗着师傅在厂里不能及时得到信息，找人干涉制作过程，不断发来不同的设计图。师傅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烦了，上边也听说了意见，不明内情，只以为款式设计不够完善，要求修改。
谭韶诗看完，才知道她实在是太天真了，前公司有谢经理这种坏一锅汤的老鼠屎，怎么会让她简单过关。
“别生气。”余芷端来一杯茶，搂肩安慰，“他们没法说服总经理，完全是在闹笑话。”
谭韶诗被余芷一劝，也看开了些，拿起资料细细看，“也是，他们看我不顺眼，现在只能看着石助理把工作交回到我手上。”
“有什么想法吗？”
“他们觉得这里的镶嵌太复杂是吧……”谭韶诗揉揉眉心，“可是删掉以后不好看，我想想怎么改吧。”
她设计的链坠是被翅膀围拢的心形宝石，由里至外，边缘错落分布细碎的镶嵌，与中央形成对比呼应，也像是敛起的羽翼透出来的星点光芒。之前谢经理找的设计师压根没看她的设计理念，觉得这么精细的镶嵌成本高，直接去掉，不加任何点缀，搞得光秃秃的特别难看。
谭韶诗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掉的同时还要加细节，让链坠保持精致感。一点小细节呈现的效果都不一样，她只能不断尝试，翻出之前的线稿摸索着慢慢改。
余芷不打扰她，送上一杯茶准备离开，冷不丁看到了她敞开的背包里露出的果汁瓶。
谭韶诗不怎么喜欢甜味，对于大部分果汁反应冷淡，更不会花较高的价钱去买这一瓶归类进口食品满是甜味的果汁饮料了。
“韶诗，”余芷唤了一声。
谭韶诗抬眼望去，“啊？”
“果汁差不多喝完了，我帮你扔了？”
谭韶诗看到是黎蓝送的果汁瓶，心虚，别开眼点点头。
虽然余芷没看出什么。
“这款果汁很受欢迎。”余芷拿出瓶子，看了一眼包装忽道，“好喝吗？”
“……”谭韶诗嗅到了一丝不对，敛笑正色，“不好喝。”
余芷柔柔笑了笑，拿好瓶子走出去了。
谭韶诗赶紧喝口茶压压惊。
这分明是看出了什么。
还好她机智。
——
如余芷所说，谭韶诗接下来的几天忙疯了，白天对着收集来的资料沉思，费尽心思琢磨怎么把心里那种怀念的感觉表现出来，晚上继续改图，翻着以前的记录，对比着石助理给的一堆东西，试图在自己曾经的构想和要降低成本的现实问题中找一个平衡点。
幸好，她之前的作品有了基本的雏形，画起来远比传统项链单子的一张白纸轻松多了。她及时改好，来不及休息，在周六跟着余芷往前公司指定的加工厂走。
谭韶诗想着速战速决，用一天搞定，明天好好地在家休息。
加工厂在城郊，她们想早些到，必须六点钟起床。
谭韶诗听到闹钟响起，勉强撑起身子，伸手到床头柜摸到手机。她盯着震动的手机瞅了半晌，想把闹钟花拉掉，微微眯着的眼睛让眼前的世界模糊不清，愣是没找准位置。
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帮她解决了问题。
“谢谢。”她揉着眼睛答。
余芷垂下手，顺势抱着她在唇角吻了吻，“起床了。”
“嗯……”谭韶诗心有余而力不足，应是应了，就是懒洋洋不想动，贪恋暖暖的被窝，还有余芷贴上来的柔软温热的身体。
余芷不急，起身在床尾椅上拿了她昨天选好要穿的衣服，躺回被子，轻巧的指尖一颗一颗解着睡衣扣。
谭韶诗睡意渐浓，差点睡着了，感觉到有什么在打扰自己，不高兴地翻个身。
那个打扰没放过她，紧跟着缠上来。
谭韶诗感觉肩头一凉，彻底惊醒，捂好睡衣回身看余芷，“你……你干嘛。”
“帮你换衣服。”余芷淡定答。
“我……我起床了，自己来。”谭韶诗结巴说着。
余芷捏了捏她的脸颊，起身走向浴室。
谭韶诗眯眼看着余芷离开的纤柔背影，心里有些痒痒，想扑上去抱一抱感受实感。
邪恶的念头刚出来，她吓了一跳，敲敲自己的脑袋。
时间有限，她们有正事要办，谭韶诗没有发呆太久，干脆利落地换好衣服，跑去跟余芷一起吃早餐。
虽然起床耽搁了几分钟，但余芷见缝插针的开车技术太厉害，她们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地点，准备捎上石助理一起去郊区的工厂。
“辛苦了。”石助理看到她们来这么早，礼貌道谢。
谭韶诗看踏实做事的石助理还是挺顺眼的，即使疲累，也扬起一个笑脸说，“不用，我昨天给你发了图，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石助理说，“我觉得可以，今天把图给师傅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直接建模，之后不用麻烦你了。”
谭韶诗想着一天搞定最好不过，满意点头。
郊外的空气好，路况却不怎么样，余芷减缓了车速仍是没能避免小道上的凹凸不平，交代他们一句，“抓一下扶手，离窗子远点，小心别撞到了。”
谭韶诗说声好，乖乖地看着窗子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顺便瞧了瞧外头的风景，也就没忽略一闪而过的农家小院。因为客户要求传统古朴的设计，她一直注意着这些返璞归真的景象，想看得仔细些，身子前倾。
咚。
“唔。”谭韶诗扶额闷哼。
余芷刹了车，“没事吧。”
“没。”谭韶诗仍惦记着那个小院，开门回头望。
茂密的树木中，小屋冒了个头，红色瓦片铺成的屋顶有些斑驳的痕迹，却不减朴素清新的美感，两只小鸟在上空盘旋，轻盈活泼，像是点睛之笔。
谭韶诗赶紧拿手机照了几张。
余芷轻笑，帮着注意后边有没有车开过来。
“好了。”谭韶诗还记得正事，拍上几张就坐回车子，“我感觉我有灵感了。”
余芷摸摸她的头说声乖，继续往加工厂开。
工厂的环境没有公司那么好，早晨刚下过一场雨，地面湿答答的，稍不注意可能踩上一脚泥。谭韶诗很少来这边，跟师傅多是电话交流，但家乡在农村，泥土路走多了不会矫情，余芷和石助理偶尔往这边跑，也是自然而然往里走着。
他们安静，也就觉得后方会传来尖叫声特别刺耳。
“啊！”
谭韶诗一愣，回首望去。
“你怎么停在这里！”谢经理气急败坏，逮着司机一顿臭骂，“我的鞋子都脏了！”
司机连忙道歉。
谢经理冷哼一声，踮着脚慢悠悠往他们这边走。
循着尖叫声，工厂的师傅走出来，看到是他们皱了皱眉。谭韶诗看到对方表情不好，一时不敢吱声，石助理与师傅较熟，微笑致意即可，余芷不但说了你好，而且补充了很重要的一句。
“刚才那声是谢经理叫的。”
“……”谭韶诗惊呆。
工厂的师傅看向不远处的谢经理，面色稍缓，“这样啊，我听声音这么大，以为是你们呢。”
余芷笑了笑，搂着谭韶诗介绍，“这是‘心羽’的设计师。”
“你好。”谭韶诗问好。
师傅点点头，没搭理迈着小步子赶来的谢经理，直接领了他们走向环境比较好的办公室，让手下的小学徒帮忙倒杯水，“等会儿我有个客人要见，尽快定稿建模。”
“这是改过以后的设计。”谭韶诗从包里拿出设计图。
师傅认真拿起来看，小学徒也探着脑袋瞧，不一会儿，两个人再抬头，看着谭韶诗的眼神有几分惊讶和赞许。
谭韶诗以微笑回应，忍住不把心里的得瑟说出来：哼，我就知道这图比之前那个设计师改的强上太多。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