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楼很清楚国安的做事方式。
“这个女人不可小觑。我们安排了几位条件不错的侦查员潜入她的公司，但可惜的是，经过层层面试之后最后只留下一根独苗，做的还是前台工作，平时很难有机会直接接触到目标。”王天风显然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而且南田洋子这个人不显山不露水，那些三核桃俩枣的小生意她没兴趣亲自过问，只会交给手下的人来打理，要想接近她就更难了。但她今天肯亲自出马，还让汪芙蕖和汪曼春轮流游说，肯定对这次的投资项目非常重视。”
目前看来，只有明楼这条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近南田，所以这次机会难得，好好把握机会探一探她的口风。
“那汪曼春那边呢？”
阿诚也跟着提问道。
“她的手机和电话都在我们的监控之中，但从已经掌握的部分来看，里面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王天风答道。
明楼暗暗颔首，心中已经有了思量。
下午的接待就在明楼的办公室。
到场的南田洋子身着一袭白色高级套装，显得知性又干练。汪曼春陪同她一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不清楚内情的还以为她是南田的私人秘书。
今天的会面主要是为了介绍项目的基本情况和未来前景，汪芙蕖之前已经跟明楼聊过一些，南田洋子对这些数据资料更是了熟于心，但她还是准备了许多书面材料，方便明楼随时查阅。
明楼英俊潇洒彬彬有礼，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浓厚的学者气质，南田虽然早就在新闻中见过他的尊容，但面对面接触过才发现，这位新任市委书记确实卓尔不群，不论是学识还是气质都能将他的前任甩出几条街，难怪汪曼春会对他倾心不已。
会面的大多数时间明楼都在跟她聊文学和经济，涉及到投资的部分反而不是重点所在。南田没有急于许以实质性的好处，只暗示如果市委市政府有诚意，他们还可以扩大投资，藤田集团的经营范围不止是这些家用过滤装置，也有涉及工业净化过滤系统的设计、安装和生产。
如今工业生产开始讲求绿色环保，地方上的环保部门对工厂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为了满足环保的要求，加装污水废气处理系统是大势所趋，其中的油水不言自明。
明楼早就提防着她的套路，没有轻易去接这根烫手的橄榄枝，只委婉地表示这些物质上的蝇头小利还不足以打动他。
汪曼春只是中间人，没资格参与他们的谈话，只能悻悻地外面等消息。
阿诚为明楼和南田招待完茶水之后便去处理别的事务了，回来的时候汪曼春还蹬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看到阿诚过来，美人顿时如临大敌。
之前阿诚在办公室里偷亲照片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来着。
论相貌，就算是汪曼春也得承认对方确实长得温文尔雅一表人才，论才干能力，明楼似乎也有意让他转正，倘若在工作上表现突出，将来甚至有希望经略一方，没准还能在政途上成为明楼的左膀右臂。
这样一个具备潜力且资质不俗的人，无疑让汪曼春感受到了威胁。
平常在明楼面前，她姑且还能收敛一下颐指气使的坏脾气，但对待阿诚就没这个必要了。
“送文件呢？”
她随口问道。
阿诚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伺候得不错啊，难怪师哥看得起你。”
“为明书记服务是我的本职工作，都是应该的。”
回答得很谦虚。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一条供人使唤的狗，就该安守本分，像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尽是些没脸没皮的下贱东西。”汪曼春昂着细长的脖子，将手环到胸前，冷笑道，“我师哥前途似锦，将来就算要找，也只会找个门当户对的贤内助，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否则到时候高枝没攀到，反而跌在地上啃一嘴泥，岂不是落人笑柄？”
露骨的敌意从恶毒的言语和睥睨的姿态就展露无疑。
但阿诚只是蹙起眉头，脸颊微微抽动了一下，就很快收敛住情绪，这种时候他当然不会退让，他与汪曼春之间矛盾越深，明楼能够辗转腾挪的空间也越大。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回道：“我知道汪小姐和明书记是青梅竹马，自愧不如，只不过汪小姐还没当上市委书记夫人就开始摆夫人的架子未免也太心急了点，万一——”
啪。
没等阿诚把万一后面的话说出口，汪曼春已经气急败坏地抬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这一记没留半点余力，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甩了甩手腕，就更不要说阿诚了，他只觉得右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一转眼上面就浮现出五个明显的指印。
“最好离我师哥远一点，否则有你好看的！”
汪曼春冷冷地瞥了一眼阿诚，看样子已经被打懵了，还捂着一边脸颊呆呆立在原地呢。她顿觉心里痛快至极，这才笑着袅袅婷婷地逐渐走远，她打算去附近的咖啡店坐一会儿，等南田社长谈完事情自然会联系她。
这场会面大约持续了两个小时。
明楼客气地将南田送到门口，却发现阿诚并不在自己的位子上。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才偷偷摸摸从隔壁的厕所探出头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居然敢打你？”
明楼一眼就发现他脸颊上的红印，已经明显肿了起来，他小心翼翼托着阿诚的下巴转过来，幸好另一边没事。
“没什么，忍不住讥讽了她几句，梁子算是结大了。”
阿诚并不在乎汪曼春的态度，只是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回头工作的时候少不了要被人说三道四问东问西。
“无法无天！”
明楼哼了一声。
“我没事，都是为了工作嘛。”
阿诚毕竟是明楼的秘书，汪曼春打他就等于在打明楼的脸，换成哪个领导都得发火。
“谁说没事的，王天风知道了尚且要说一声你受委屈了，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我的责任。”
明楼的办公室里有现成的医药箱：“你先坐着别动，我帮你敷一敷。”
阿诚就乖巧地坐着等他，今天虽然受了委屈，但能享受一回市委书记同志的照顾也不算亏。但他马上就反悔了，因为毛巾敷到脸上疼得他直呲牙，眉头皱了很久都没松开。
“要是疼就吭声，又没人笑话你。”明楼赶紧下手放轻了一些，然后半开玩笑地说，“你今天这出戏头开得不错，但结尾却演得不扎实，你要随时提防着隔墙有耳，充分融入自己的角色定位才行。”
“我现在看起来不像一个爱慕领导的秘书？”
“如果是，现在就应该趁机对我撒个娇或者se诱一下。”明楼振振有词，“这是帮你入戏，在需要的时候我们还得继续刺激汪曼春，你得事先做好准备，让情绪自然地流露出来才不会被她看穿。”
“那么，敢问明书记喜欢什么样的se诱？”
阿诚哭笑不得，撒娇也就罢了，这个se诱又是从何说起？自己既没胸又没沟，也没有短裙可以撩，就算卷起裤脚也只会露出带毛的小腿而已，根本勾不起半点绮丽的联想。
明楼却不这么认为，伸手替他解开衬衫最上面的纽扣，然后示意他用食指勾着领口。阿诚只好勉为其难地配合他将衬衫拉开一些，大胆地露出里面精瘦的锁骨，反正也没什么看头。
明楼倒也不推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凑上前往衣服里面瞄，单薄的胸膛随即映入眼帘，隐约还能看到胸前的两点春光。
“浅褐色的。”
市委书记脱口而出。
阿诚起先还没听懂，一低头才恍然明白过来，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些套路，岂料还是被人一招就破了身法。
“我只是想说你锁骨下面好像有颗小痣。”
明楼勾过对方脖子，在紧张滑动的喉头上轻轻吹了口热气，热度沿着脖子的线条揣进心口，恰好就搔到痒处，阿诚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脑袋就跟喝醉酒似的突然断片了好几秒。
这时，桌上的电话适逢其时的响了起来，阿诚赶紧手忙脚乱地系上扣子，而明楼则是优哉优哉地去接电话。
等这通电话打完，先前还带笑的表情已经乌云密布。
“出事了？”
阿诚连忙追问。
明楼点了点头。
第九章
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人是办公厅主任梁仲春。
电话那头闹哄哄的，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在扯着嗓子叫骂，让能做主的领导出来，不然我们今天就赖在这里不走了，今天咱们非得讨个说法不可，说着，还有女眷呼天喊地的声音，梁仲春独自一个人显得孤木难支。
阿诚赶紧跟着明楼出来。
外面的天色有些晦暗，这几天多雨，虽然雨势不大，却连绵不绝下个不停。今天早上又下了一场小雨，好在时间不长，只持续了半个小时而已，但在水泥地面上还是能看到零星分布的水洼，倒映出树梢上绿叶和白花。
门口大门紧闭，门卫老刘不在岗亭里，而是跟梁仲春站在一起，正试图安抚门外那些闹事者的情绪，梁仲春被几个妇人推过来推过去，却根本不敢还手，俨然就是一个人形沙包。好在公安那边出警及时，赶来的警察迅速站成一排，拦住正不断向前推搡的人群，梁仲春这才终于逮到机会跌跌撞撞逃出包围圈。
阿诚扫了一眼人群里的面孔，基本上都是些老弱妇孺，人群里甚至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妪领着才五六岁大的孙子站在里面，小男孩茫然四顾一下一下吸着鼻子，压根不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场面热闹非凡。
粗略数了一下，现场起码有五六十个人。
如果不尽快控制住局面，很快就会有大批记者被吸引过来，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者，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谁都能成为新闻的制造者和传递者。
梁仲春一瘸一拐地迎过来，他有一条腿以前受过伤，因为没养好的关系留了病根，一到潮湿多雨的天气就疼得厉害，连走路都不利索，看到明楼出现就好像找到了救星：“明书记，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说完他又瞄到阿诚的脸，发现他脸颊上莫名其妙肿了一块，便忍不住盯着看。阿诚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好胡诌了一个理由，说那是皮肤过敏，先将事情暂时搪塞过去再说。梁仲春不疑有他，便没有多问，再说了，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小事的时候。
“外面是怎么回事？”
明楼问。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