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愣愣看着他。
罗珺婉呐呐道:“的确……是我疏忽了……悬儿,的确是吃不得虾的。”语毕,抱歉的看看梁妤。
罗悬深深看了伯九一眼。小厨子怎么这么长脸呢?嗯?他好像从没说过他吃不得虾,但伯九给他做的菜,向来没有出现过虾,连虾壳吊鲜味的汤都不曾有过。
罗悬有那么点愉悦。是不是小厨子比他想的更了解他呢。
伯九继续道:“况且我家大人尚且在病中,这些东西过于油腻了,是不大好的。”
梁妤到底是大小姐,觉得有些难堪,便收了食盒,让丫鬟提着,福了福身,道:“的确是疏忽,不晓得罗大人有如此多的禁忌,实在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说完,转身离开。
罗悬待那梁妤走远,叹道:“姐姐何时不再带些这样那样的女子来呢?”
罗赫已然放弃,并决定成全了,就连父亲都松口了。
罗珺婉也觉得今日这事办得很不妥贴:“我都不晓得你病了,你好些没有?”
“姐姐不用说这些空话,再让我见一个大家闺秀,悬儿不是病了,大抵是要疯了。”
罗珺婉尴尬的笑笑,注意到一旁站着的伯九,就转移话题:“这是你的厨子?看这穿的衣服不像。”
罗悬道:“的确不是,是江春楼的大掌柜,我的……我的朋友。”
伯九行礼:“见过罗小姐。”
罗珺婉点头道:“江春楼么,我听说过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忽然瞧瞧伯九,又瞧瞧罗悬,眼睛来回转了好几次。
罗悬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声咳了一下。
罗珺婉收回目光。
啊,是这个意思。很有意思。
☆、第二十三章
罗悬的风寒去得很快,三日后便好透了。刑部准了他半月的休假,正好近日阴雨绵绵,好不容易一日停了雨,便叫了伯九,只带了李小非一个小厮,准备去登山游玩。
伯九顶着八宝和四全绵绵不休的“掌柜的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一天到晚不着店的”数落,提脚迈进罗悬前来接他的马车。
昨夜里还下过雨,地上潮得很。李小非在外头赶着马车,伯九与罗悬两人就坐在车厢里。这马车有些小,两人都是成年男子,膝盖抵在了一起。伯九并拢腿试了好几次,还是碰到,引得罗悬多看了两眼。
马车行至山下,三人下车。李小非将马车托给别人看管,三人便开始登山。
伯九不晓得为何罗悬今日兴致勃勃要出游,但看了看周围,有不少人也趁着难得放晴,来登山了。
石阶渐渐有些陡,上头的青苔落了雨,很是湿滑。伯九只能慢慢走,怕脚底打滑。
一只手伸到眼前,伯九抬眼一看,罗悬站在两个石阶的高处,俯下身,向他伸出手,脸上是春风十里般的笑意。
伯九下意识把手交给他。暖的,厚实的温度,叫人心安。
伯九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李小非在后头默默看着两人,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自己爬。
三人行至半山腰,觉得有些乏了,恰巧此处有一平台供人歇脚,便停下。
八月初的风,阳光淡弱,匿在云后头,风凉丝丝的。
伯九道:“要入秋了。”
李小非道:“可不,快要中秋了。”
伯九问罗悬:“你中秋如何过呢?”
罗悬看他:“我倒想问你。”
伯九想了想:“席香都嫁人了。就我一个人,没旁的去处。”
罗悬道:“我那日去我二哥府中,你与我同去。”
“怎么好意思?”
罗悬摇头:“无妨的,我二哥不像我三姐,你去就是了。”中秋之夜,他怎么能放任小厨子孤苦伶仃的。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中秋乃团圆之夜,小厨子同他一起过,便算是他的家人了。
伯九只好点头:“那我做些月饼,算作见面礼。”
罗悬淡笑:“这便随你了。”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爬起山来。
阳光的淡弱是下起细雨的征兆。三人快爬到山顶时,忽地又飘起了小雨。三人加快步伐,爬到山顶,进了山上的寺庙避雨。
这庙香火还算旺盛,只是近日天气不大好,也没逢上什么观音生辰的大日子,所以人并不多。
李小非道:“这寺庙求姻缘,算官运都颇有名气。”
这两样同伯九都没什么干系,所以他也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李小非道:“大人不如去算算官运?”
罗悬道:“前途无定数,何必拘泥。”
伯九赞同地点点头,道:“我在京城待了这许多年,还从没来过寺庙,不如四处看看。”
罗悬道:“好。”
雨渐渐有些大了,打在屋檐上如金戈铁马,滑落下来,敲打在石阶上,又叮咚乱响。
罗悬与伯九不说话,李小非也就不说话了。
天幕与地面交织成密密麻麻的水帘,肆意铺成。墙头屋檐的铜铃铛随风鸣响。
伯九静静站在水幕前,有些恍惚了。伸出手去接那雨,水在他手掌中迅速聚拢成一滩,然后沿指缝滑落。
他接了许久的水,直到罗悬也伸出手。
在雨里,在茫茫的水幕里,罗悬的手,握住了他的。
伯九转头,带了一些惊异。
罗悬柔声说:“玩够了吗?玩够了就回来吧。手都凉了。”
伯九不语,把手收回来。
罗悬看着伯九。伯九有心事,一直都有,从他回到京城起,他就觉得伯九同那个唱小曲的样子不大一样了。他不同罗悬说,或许也不同任何人说。可现在在这萧索空濛的景致里,他放任自己软弱了。
罗悬想靠近他,尽管他或许是最靠近他的,但这还不够。他想靠近到,他有立场告诉伯九,什么事情都可以依赖他。
伯九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一时不知如何化解尴尬,只好道:“看了半天的雨,嗯……我……乏了。要不……去前头求个平安。”
李小非供奉了香火钱,三人跪在蒲团上。
伯九拜了三下,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希望能早日知晓允王案真相。
想了想,好像不够,又加上,罗悬一生官运通达,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对佛像念叨完了,伯九满意的笑笑,站起身,将香插进香炉。
既然已经供奉了香火,三人索性也去求了个姻缘。怎奈伯九的确并无此念,想了想,就在布条上写下席香与徐亦然的名字,绑上了桃树的枝头。
雨停了。寺庙里的人越来越少。一老僧拈着手中长长的佛珠,含笑看着他们。
罗悬福了福身,道:“可是主持?”
老僧点头:“施主在求姻缘?”
“是。”
“可那布条上,空无一物啊。”
罗悬道:“此事我不强求,全交由命盘。”
老僧含笑看他:“的确强求不来,世人来往如梭,却难得有施主这般心境。贫道看施主颇有眼缘,可否一道喝喝茶?”
罗悬转头去看伯九,伯九挂完了布条,也转头和他对上。罗悬招手,伯九跑过来:“怎么?”
“这是庙里主持,请我们一道去喝茶。”
伯九忙道好。
盘腿坐在草席上,四人对坐。
罗悬道:“主持这儿风景很好。”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