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娇妈妈不是失踪了吗，她中午还亲眼见到警|察来找茹娇录口供, 茹娇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现在怎么突然出现了？还是在茹娇家里出现的。
她脑中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可是又不敢确定, 或者说她不想确定。如果猜测成真，那茹娇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绑架自己妈妈？
“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林霞双手不安地交握，忍不住催促司机。
这话林霞说了好几遍了，司机好脾气地笑笑：“已经是最快速度了。今天下雪路上堵, 我也没办法的。”
余柔正愁找不到时机开口，见茹娇妈妈终于开口说话，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阿姨，您为什么会被困在茹娇家里？”
会是她想的那个原因吗……
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余柔下意识屏住呼吸，低着头不与林霞对视。
等了一会儿，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是我的错。”
余柔一愣，什么意思？
她还没想明白，紧接着又听林霞问她：“你和我女儿是什么关系？”
“……”这下轮到余柔支支吾吾答不上来了。林霞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对异能者拥有同性恋人的接受度更低，她不敢贸然尝试，只能含糊过去。
“我们……是朋友。”
林霞的目光落在余柔无名指处闪闪发光的戒指上，她确定自己被困在客厅里的时候，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门锁没有被打开，但是显然余柔的举动说明余柔经常出入茹娇家，而且极有可能拥有茹娇在外面租的房子的钥匙。
她想起茹倩结婚那天，茹娇跟她坦白自己有一个喜欢的女哨兵。她当时很生气，以为茹娇是在故意气她，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现在这个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子……
许久没有等到回应，余柔心中开始打鼓，茹娇妈妈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她放在大腿上的左手突然被一只干燥粗糙的手握住了。
那手虎口处布满了茧子，握起来很不舒服，手指粗大，手背上还有被农具刮伤留下的疤痕，显然这是一双经常下地干农活的手。
余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去看林霞。
明明是与她对视，林霞却好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其他人，眼中透着浓重的悔意，表情绝望而哀伤。
“都是我的错，是我亏欠她太多。”
林霞握得更紧，痛苦地闭上眼。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茹娇她做了错事，也请你不要恨她，更不要讨厌她。好吗？”
余柔彻底愣住了，过了一会她点了点头：“好。”
——
茹娇站在医院住院部门口吹了很久的冷风，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片片雪花落在头上、肩上，又迅速融化。
脑子里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直到不远处停下一辆出租车，从上面下来的两个人都是熟悉的面孔，茹娇被冻到僵硬的手脚终于动了动。
余柔已经看到她了，她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挥着手高喊：“小茹！”
住院部不止一个门，茹娇掉头就往医院里跑，刚转身就和一个医生撞在了一起。
“对不起，你没事吧？”
茹娇充耳不闻，身后追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用力甩开医生的手，那医生却抓得更紧，一脸歉意：“你是病人家属吧？”
“松手！”茹娇推了他一把，眼前白光一闪，棉袄袖子应声而裂。
要不是她闪得快，那刀子此时就插|在她胸口了。
茹娇的眼神瞬间就冷了：“你是谁？”
那医生一击不中，反而对她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在刚刚的一击一躲中，茹娇和那医生掉了个方向，她在医院内，而那医生此时正站在住院部门口。
“小茹！”呼唤声已经到了门口。
茹娇心中一紧，突然猜到了他的目的，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
“快走！”
来不及了！茹娇紧紧地抱住余柔，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后背被人拼尽全力往远处一推。
两个人抱作一团，打了个滚才停住。
茹娇诧异地抬头望去，林霞死死地抱着医生的腿，原本应该刺进她胸口的刀此时正插|在林霞心脏上，鲜血争先恐后地冒出来，瞬间染红了衣裳。
人群惊叫着四散奔逃，医院保安闻讯赶到，个个手持武器。
那医生狠狠踢了林霞一脚，跑入混乱的人群逃走了。
“旁边就是急诊室！”余柔跑去叫护士帮忙抬担架来。
“妈……”茹娇双手都在颤抖，林霞伤口的血怎么也止不住。
她应该是恨林霞的才对，林霞活着的时候她恨不得见到她死，现在林霞真的快要死了，她又变得慌张无措起来。
“对不起。”
林霞艰难地抬起手抚上茹娇的脸颊，茹娇错愕地睁大眼，下意识按住那只轻抚她脸颊的手。
林霞竟然跟她说了对不起，她从没听林霞说过这三个字。
眼泪夺眶而出，一颗一颗砸在林霞手背上。
林霞眼中的歉意更浓，因为呼吸艰难，每个字都说得很慢：“我一直很后悔，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个好母亲。”
抚摸的手无力垂落，空地上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
——
最终抢救失败。
第二天举行了葬礼。茹倩在灵堂上哭得肝肠寸断，差点晕厥。茹娇披麻戴孝跪在林霞遗像前，守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像个木头人。
余柔在她旁边蹲下，她才像个活人，没有焦距的眼珠动了动。
“吃一点吧？”余柔手上拿着杯装小米粥，将吸管那头伸到茹娇嘴边。
茹娇盯着不动，余柔正要放弃，吸管被咬住了。
一杯小米粥见底，茹娇终于吃了这两天来的第一顿饭，余柔心里松了口气。
“刚刚警|察给我打电话，调查结果出来了，那个在医院企图杀死你的人是市长派来的。人已经被抓到了，市长的罪证又多了一条，买凶杀人，这辈子都别想从监狱里头出来了。”
对于这个结果茹娇并不意外，她其实多少猜到了一点。
光靠沈姨一个人不可能这么顺利摆脱警|察的追踪，市长一定会发觉沈姨有帮手，一一排除沈姨周围的人，最有可能成为帮手的就属拥有向导能力的茹娇了。
但这最多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警|察不可能逮捕她，比起警|察茹娇更要提防的应该是市长。
因为沈姨的事，市长痛失爱女，又丢了工作，所以对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都是因为她，林霞才会死。茹娇眸色一黯，沉默下来。
“你妈失踪的事，我编了个借口把警|察骗过去了，也要感谢你姐姐愿意配合我。”
茹娇眼皮一颤，袖子里的手指用力缩紧：“……你要跟我分手吗？”
她答应过余柔要改过自新，可是她再次骗了她。
袖口一凉，握紧的拳头被余柔掰开，掌心有四个指甲掐出的血痕，灯光下一片青紫，触目惊心。
这副自残的样子怎么叫人放心得下，余柔叹了口气：“你妈临走前跟我要了一个承诺。她请求我不要恨你，更不要讨厌你。”
恐怕那个时候林霞就已经猜到她是茹娇的女朋友了，而且猜到迟早有一天她会知道茹娇犯下的错事，所以尽自己所能为女儿争取原谅。
余柔已经从茹倩口中听说了十一岁那年发生的事。
“我答应她了。”
茹娇难以置信，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眶还是红的。
那模样看得余柔心疼不已，忍不住抱着茹娇低声安慰。
茹娇额头抵着余柔的肩膀，整张脸都埋在余柔的肩窝里：“我以后没有妈了。”
“没事，你还有我妈。”余柔单手搂着茹娇的肩膀，轻轻地亲了她一口。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