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26

    老者将箱盖一立,聊作背幕,又在十指与那偶人手脚间绕上细线,对二人道:“若小公子们不嫌弃,这便以一出牵丝戏为报。”

    牵丝戏?

    看着彩衣翩然的几只偶人被立上台子,云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老者是位民间傀儡艺人,大抵是流连坊间靠演戏讨生存,四处漂泊方才到了此村。

    要说平素,他在家里听的好戏并不算少,可皆是些阳春白雪和者寥寥之曲,如今遇见此等下里巴人的新鲜事,倒也颇有三分好奇。何况几块焦炭换出免费的戏听,也委实不亏,于是点头向老者道声“劳烦”,撩起衣摆静坐恭听。

    乐声起,红幕垂,偶人低飞高跃,唱腔咿咿呀呀。

    这戏本不算新鲜,仍是民间常见的才子佳人,书生小姐之流风月缠绵,两个轻狂年岁的毛头小子不谙此道,这出戏也就委实失了吸引力。司徒凛开场撑了两眼便很不给面子地跑起了神儿。云濯虽亦听得心不在焉,但见一人能隔着帘幕牵丝引线,控住数个偶人,倒对其操纵之法有点兴致,一来二去打量研究大半天,终于撑到了戏终落幕,假惺惺拍手叫好。

    “歌已罢,恩已偿,就此阔别。”

    箱盖一合,老者拱手与二人道辞。

    红薯吃完,已是傍晚时分。偏偏去了镇上的两位仍不见归来,司徒凛和云濯百无聊赖,索性上房揭瓦,吹起夜风。

    “三少在想什么?”

    见旁边人心不在焉,司徒凛随手一拍。

    “想刚才那出戏。”

    云濯凝望天际,散碎白发被风吹起,若有所思。

    司徒凛略诧异:“呃,你觉得好看?”

    富家小少爷什么梨园名曲没听过,还能喜欢这乡下野戏?

    “呃,不是。”

    云濯摇摇头:“我只是在想,牵丝之术如此玄妙,若用作武学,或许威力还挺大?”

    司徒凛抬眼一望他:“怎么说?”

    “以一人十指,就可操纵多个偶人,若技艺足够娴熟,岂不至少可以一当十?”

    云濯捏捏下巴,又道:“何况,木头人不比血肉之躯,不会疼痛亦不会流血,打起架来,本就很占便宜啊。”

    “好像有点道理。”

    想想方才那老者灵巧的控偶绝活,司徒凛略觉赞同,顺手一揉他被玉簪束起的白毛:“怎么?你还想练练?”

    “嗐,随便瞎想,顺口一说罢了。”

    云濯一摊手,黄昏的小风嗖嗖往袍袖中灌:“我家传下来的武学是剑法,跟这东西八竿子打不着,学个什么劲儿呢?”

    “嘿嘿,我看也是嘛。”

    揉过发顶的手顺次向下,司徒凛一把抓住云濯抱在脑后的右手,在自己眼前晃晃悠悠。

    他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就你这笨手笨脚的,哪能学得了牵丝引线,雕镂木偶的活计啊。”

    “什么意思?你说谁笨手笨脚?”

    一听这话,云濯微愠,就势翻个身把司徒凛压在底下,哼哼道:“司徒凛,好胆再说一遍?!”

    “我说你,笨手笨脚。”

    纵被居高临下,司徒凛亦悠哉悠哉,单手将云濯的脸蛋轻轻一扯:“不会烤红薯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谋,杀,亲,夫。”

    “什么?谋杀亲夫?”

    云濯腮帮鼓鼓,一把拍掉扯着自己脸蛋的“罪恶之手”:“昨天不是说好的你扮新娘?”

    司徒凛一挑眉:“我扮新娘?好像是?”

    云濯一字一顿:“那,我,才,是,夫!”

    “哦,你才是夫啊?”

    司徒凛假模假样恍然大悟,一手揽上那人的腰,一手借势将人一扯,囫囵滚到一处,蹬下屋顶几片瓦。

    他在云濯耳边一吹气,笑道:“所以,相公是想现在就洞房?”

    “呸,你这人!”

    被人左揉右撩,云濯甚觉破廉耻,脸上不知是被捏得还是羞得,红扑扑一片。

    “司,徒,凛!”

    恼羞成怒,他伸开一手去咯吱身下那位:“你廉耻心在哪呢?!”

    “哈哈,廉耻,心,哈,是,哈哈,什么?”

    被人挠到痒肉,司徒凛上蹿下跳,试图拦住那手,岂知云濯铁了心不相让,运起劲道,一来二去和他对拆几十招。

    “……呼,先说好,明天除妖,谁也不许怂啊!”

    招式拆完,屋顶一片狼藉,二人偃旗息鼓,你搭着肩我搂着腰歪歪靠在屋顶上,司徒凛看着残阳余晖,伸出根手指比比划划。

    云濯抬眼一哼哼:“知道了,谁怂谁是狗!”

    司徒凛不以为然:“狗?你不就是狗妖?”

    “呸!”

    云濯敲他一拳:“还要我说多少遍!本少是狼妖!”

    司徒凛嘿嘿一笑,伸手接招:“狼妖狗妖,我看都差不多嘛!”

    “不一样!”

    云濯气急败坏,怒气又起,翻身一踢,俩人再次打成一团,嬉笑怒骂之声响成一片。只是可怜了那屋顶的瓦砾,本就历经年岁不甚结实,这下还被气浪震得晃晃悠悠,接二连三应声而落,“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宇矜啊,我没看错吧?”

    拎着大包小包的云辰方到小院门口,就见那屋顶上尘烟飞扬,泥瓦乱飞,顿时大感诧异:“这屋顶闹鬼了?”

    “闹什么鬼啊。”

    一想就知道是何人所为,离彻摇头哀叹:“只怕是我师弟和你三弟,又在那增进感情吧。”

    第十九章 泉中妖 其三

    次日,员外宅邸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念着“大事”当前,云濯起了个早,朱红深衣往身上一套,悄默声溜到偏院,偷偷去瞧他那位待嫁的“准新娘”。

    食指沾上口水将纸窗捅个洞,单眼进去,正瞧见人家端着个盛玫瑰口脂的素瓷盒子,边蘸边往自己脸上抹。片刻后,弄得白粉敷面之上俱是恶俗又深重的红团,比坊间传说里的女鬼更骇人三分,还全然没有照镜子自我反省之意。欣欣然晃悠蹬着绣鞋的脚丫翻上床去,一把扯散了原摊在床上的凤纹绸缎罗裙,七上八下在身上瞎比划:“哎,当新娘挺有意思嘛!这裙子,绿油油的跟螳螂一个色,怪好看呢!”

    红男绿女能被说成这幅德行,那人偏还自娱自乐,笑得嘻嘻哈哈,云濯委实看不下去,伸手一推房门:“啧,凛兄啊凛兄。你看看你这面妆,哪像个新娘子,这是媒婆还是老鸨啊?”

    “形似媒婆,神似老鸨呗。”

    眼见人来,司徒凛也不着急,将裙子往一马平川的胸前一套,又扯着衣带横七竖八绕了两下,勉强箍住,转脸冲他直挑眉:“管这些作甚,反正盖头一盖,谁能看得出来嘛!”

    “唉,你……”

    云濯随手自妆台前捻起根嵌琉璃金簪步摇,想想小时见别人家新娘子的貌美如花穿金戴银,再看看面前这位的半散头发共鬼面妆容,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谁知,他手中那玩意反了道光,正投进对方眼里,“鬼新娘”瞬间如醍醐灌顶,眼神一亮:“哦,对对对,我忘了还有簪子!”

    他抓了两把散散披着的头发,七扭八绕,揉来扎去,梳起个比面妆更一言难尽的髻子,上大下小头重脚轻,还乱七八糟毫无正形。眼瞅着就要全散时,偏被人用金步摇一插,晃晃悠悠,极尽凌乱,难看得令人瞎眼。

    “这……唉。”

    虽说是除妖所需才成这假亲,但想到自己的“新娘子”如此凑合,云濯甚为自己惋惜,又是一叹。

    沉默片刻,越看越看不下去,只得救命稻草似的递过缀了流苏的盖头,哀道:“凛兄啊,算我求你,快蒙上吧。”

    “嗯,蒙上,蒙上。”

    反正妆画了衣服穿了,髻子也梳了,盖头递上门来,司徒凛毫无反对之意,接过囫囵一蒙,向上撩到刚能露出点缝,一手扯着裙子一手扯着他往外走:“夫君啊,等急了吧?走,咱们这就会会那妖祟去!”

    “你……唉。”

    那位拖拉碧色襦裙,身披凤纹大袖的大爷自己玩得开心,云濯又恐其一个不稳摔个马趴,只得小心翼翼搀着。送人一路上了轿子,又看着他无所畏惧向后一靠,呼声响起再会周公,云濯摇头上马,终发出了第三声叹。

    骑马迎亲,排场尚可,新郎官提心吊胆,新娘子呼呼大睡,一行人折腾半晌,可算行至出事的那河道附近。

    说是河,其实也不过是条活水沟,淤泥堤岸七扭八歪,水质不算清冽,甚至在这半阴不阴的天气下,还显得有点鬼气森森。

    那些新人,就是在此处遇上鬼雾,猝然身死?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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