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北顾天狼》分卷阅读104

    当今知情者是谁已不言自明,云濯闻言心下渐沉:“所以依你之言,他定会来围攻这无名山?”

    司徒凛点点头:“先前查明真相耽搁太久,现在应已是为时晚矣。”

    众人闻言皆是面色沉重,岂知不消片刻,那殿门外竟真远远传来一阵阵异响,步声沉重而浩大,似正自四面八方将玄殿牢牢围住。旋即听得一声破空之音,一枚银光熠熠的箭矢已穿破窗纸,直刺大殿正中坐着的丹朱。

    那箭之上带着极强的灵力,来势也十分凶猛。那姑娘似还沉浸在真相大白的恍然之中,此刻丝毫未设防备,突遭袭击之下也难免花容失色,纵匆忙之下抽了兵刃意图应对,却终究晚了一步。

    “呜!”

    箭矢刺穿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玄殿青砖之上顿时落下一片血迹。反应过来的云辰和墨曜急忙向桌前赶去,却见丹朱毫发无伤却目露悲色,身形隐有颤抖,定定望着前方。

    那羽箭被她身前的一“人”以身所挡,而那人灰黑道袍,发冠端正,被黑血洇透的背上浮生宝剑寒光凛凛,昔日浑浊的眼里竟难得恢复了清明——正是不知何时转醒的清洛。

    “师,师兄!”

    几乎是看清情况的瞬间,段昭英便大喊出声,勉力撑起酸软的腿自殿角站起几步上前,半跪在清洛之前。

    他哆哆嗦嗦伸手抚向清洛的伤口,但见道士背上留着一方指粗的圆洞汩汩渗着血,而不远的地上静静躺着那支染血箭矢,是已将胸口洞穿。

    段昭英只能替他捂着伤口,愣愣道:“不会有事的吧……师兄,你在望泉镇时的伤口比之更甚,不都愈合得极快么……”

    “呜……”

    可谁料,还不待他将话说完,清洛已是身形一沉,捂着伤口低伏于地,伤势非但未减,口中反溢出更多的鲜血,神情狰狞而痛苦。

    可活尸哪有被皮肉之伤害至此等境地的道理,云濯和司徒凛见状也是一惊,急急看向那落地的箭矢,只见那箭尾之上纹着流云与仙草,乃云崖之记,而其箭头之上缠着一物,乃纸所制却被鲜血染透,难以辨请原貌。

    “……这是驱邪符。”

    二人疑惑之际,一旁的墨曜却已看出此物为何,一把将那符抽出,打量一阵后又沉声道:“而且,还是洛弟当年所画的驱邪符。”

    云濯一惊:“什么意思,那为何这东西会……”

    司徒凛沉声道:“诛杀半人半鬼,以沾染其生前气息之物代兵而为之,可事半功倍,更诓论这沾染洛道长气息之物本就是道黄纸画符……而且以这箭之势,纵道长不拦,活人被它刺到也是死,活尸被它刺到也是亡,当真够狠辣。”

    “可陶青绀为何会有此物?难道是洛弟当年予我之物被大哥所得,然后又予了他?”

    细思之下云辰也意识到了什么,越说眸中悲意越甚:“是,是我害了洛弟。”

    “你们,是何意?!”

    指尖被黑血洇透,段昭英渐渐听出了众人言外之意,不可置信般颤抖出声:“是说我师兄他……”

    余音未落,他却只觉自己右手被人一攥,旋即见清洛艰难自背后抽出浮生宝剑,施以力道扣在手里。

    那剑分量不轻,加之活尸下手没个轻重,登时压得小道士身形一抖,可段昭英似已浑然不觉,如在领受什么极重要的托付般咬着牙关,身形丝毫未动。

    清洛又伸出染满鲜血的手指,颤巍巍在他手中写下五字——“携之归终南”。

    “师兄……”

    怔怔看清五字,段昭英将那剑紧紧攥在手里,眼中欲泣,牙关紧咬。

    清洛咳出一口黑血,平静抬手以袖擦去,又艰难侧脸去看身旁的丹朱。

    那姑娘自方才惊变之后便于座上丝毫未动,原先高高盘起的云髻散了大半,墨发如瀑,胡乱披在肩上,而自清洛死后就从未变过的冷冽高傲的神情,也在听闻众人言语之后荡然无存。见清洛望来,她一怔,几道泪痕于面庞之上纵横交错,朱唇开开合合,终只喃喃出二字:“洛哥……”

    清洛眸中再次浑浊了起来,只是这次不像是要丧失心智而狂化,倒像是在垂泪。

    他终冲丹朱扯出个有气无力的笑容,不顾更多黑血自齿间溢出,伸开两手在唇边比了个动作,喉咙里咿唔有声。

    “洛哥?”

    众人疑惑之际丹朱已看懂其意,缓缓将清洛揽入怀中,大颗眼泪自眼中涌出,摇头不语。

    许久,那姑娘终深吸口气,并起玉指捏诀唤出一片红枫叶,在唇边吹奏起一段小调,轻灵婉转,多为变徵,是白晓在望泉镇情急之下所奏的那支曲,亦是丹朱在二人定情之前于枫林中所奏的那支曲。只是这一次,清洛的双目并未再流出血泪,只静静地将额头一侧贴在那姑娘朱红的裙角,带着笑意缓缓阖上双目。

    偌大殿中一片寂然,云濯竟恍然觉得,面前的二人虽神形狼狈,浑身血染,却并非什么骇人的鬼女与活尸,而仍是当年层林尽染的终南山上嬉笑玩闹,各揣着儿女心事的一对少年璧人。会在不想和对方义结金兰时,口笨拙舌地去和他人争辩什么旧例规矩;会在对对方所赠的荒唐礼物大发雷霆之后又心口不一地收下;会在表白之际萌生迟疑,捏紧了一方亲自编的同心结犹犹豫豫开不了口;会在情动心动时,毫无犹豫以吻封缄。

    ——天塌地陷生离死别,只要心在一处,总还是在一处的。

    竟不知这一幕该算幸之甚还是悲之甚。

    殿外的脚步声浩浩荡荡,似已愈逼愈近,可丹朱却浑然不觉,待悠悠奏完了一曲,缓缓放下手来与清洛十指交握,纤纤玉手交叠于皮肉开裂骨节变形的青黑手掌之上的画面虽刺目惊心,却亦有几分凄然与释然。

    她在清洛低声耳语:“洛哥,天山一别倥偬两载,我这也算,终于等到你了吧。”

    “……洛弟!”

    曲音归结,墨曜终按捺不住由悲生怒,拍案起身,长刀在握,遥望着殿门之外的滚滚烟尘,目眦欲裂:“陶青绀,你为嫁祸他人,害我与烨白在先,歹毒残害洛弟性命两次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新仇旧怨,本王定要你血债血偿!”

    一旁的云辰也拔剑而出:“洛弟之仇,不可不报,承夜出鞘,问曦相随。”

    语罢,二人便纵身夺门而出,司徒凛和云濯见状也急忙紧随,须臾行至殿外石阶之上,迎面对上黑压压而来的重重人影。

    然而,待他们看清那压境而来的“大军”之面貌,却又皆神色一滞。

    ——那些“人”所着乃云崖宫的素纱青衣,个个衣衫褴褛,步履沉重,行走之间恍如无魂,金属摩擦之鸣声不绝于耳。而领头二人衣衫一蓝一白,一执剑一抱琴,正是三年前死于云崖之役中的苏、刘二长老。

    云辰横剑身前,神情凝重道:“这些人是……”

    “……这是人傀儡,是当年死在我手上的那些人。”

    昔日云崖之血如何能忘,看清那为首二人时便已隐隐猜出此中形势,云濯咬牙切齿,甩头试图驱散梦魇:“诛人莫若诛心,陶青绀当真好狠。”

    墨曜宽袖一甩,黑袍猎猎:“哼,人傀儡又如何?还不皆是些被奸人操控的乌合之众,陶青绀今既想借他们来杀我,本王便要让这恶贼看看,什么叫痴心妄想!”

    云辰却拦住他的步子,摇头道:“宇矜,木身铁臂并非凡胎**,何况当年死于云崖之役的前后共有几百人,纵我们武功略高这些人一筹,双拳难敌四手,此刻不可轻举妄动。”

    语罢,他又望了望那声势浩大的“人群”,转向司徒凛,道:“司徒公子可有破敌之法?”

    司徒凛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墨曜道:“师弟的意思是,先寻陶青绀?”

    司徒凛点头道:“原先我们以为陶青绀是要调用云崖宫的亲信来堵人,不想他竟远远操控了这些傀儡人,虽是看似比活人难对付,但归根结底,再宏大的牵丝戏,少了引线之人,便也没得演了。”

    云濯却沉吟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可这些傀儡皆为磁撵加灵力所控,先且不说我们杀不杀出得去,光他那所藏的地方也不好找吧。”

    司徒凛道:“既是灵力所控,就不会毫无端倪,我方才已以鬼瞳探过这些人身上的灵力之源,应是在归离潭附近。”

    “归离潭?”

    云濯一惊:“那地方可不近,我们现在被这些围个水泄不通,可如何是好。”

    “突围。”

    司徒凛展扇用当中锋刃在手掌上划开血口,旋即捏诀燃起炎离之火,冷哼道:“陶青绀以为躲在那鬼气丛生之地便能持着最后筹码万无一失?哼,我偏要烧出一条血路去寻他。”

    近日波折颇多,这人本就有些体虚,云濯见了那深深刀口甚觉心疼,赶紧按下他鲜血淋漓的手,愠道:“杀敌又不止炎离这一招,自望泉镇这都不知第几次了,你还想放多少血?非要把血流干气死我是不是?”

    司徒凛不为所动,道:“可对付此等木身铁臂之众只这一招尚可一试,不然我们还不知要被耗到何时。”

    “那好吧,我陪你。”

    见他心意已决,云濯也不作犹豫,当机立断唤出雪月沉碧,又扬手抽来那人手中的平平,两下抖出其中兵刃,在自己双掌上各开一口。

    他此举利落非常,地上几乎瞬间便淅淅沥沥溅上一片殷红,司徒凛为云濯认真非常的神情所惊,双目微睁:“你……”

    望向愈来愈近的傀儡尸群,云濯回身冲他正色道:“既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谁又怕谁!今日你司徒凛以炎离诀燃去多少血,我云濯便以同等妖血催动机关,一滴也不会少!”

    然而司徒凛却有些犹疑,看了看云濯鲜血淋漓的手掌,迟疑片刻,尴尬道:“但我好像忘了告诉你,这扇子两面的兵刃其实并不一样,你刚刚用的那枚,似乎是涂了毒的。”

    这下,原本一派凛然锐气,心情甚为激昂的云濯只觉自己忽然被打了脸,眼皮狂跳,几乎一个踉跄:“啊?”

    第七十二章 抉择

    气味难闻的解药被人喂进嘴里时,云濯的内心其实是有些崩溃的。

    虽说这小插曲算他自作自受,司徒凛也迅速掏了解药,但这药又苦又涩又难吃不说,其上还因喂药者动作匆忙而还带着些许新鲜血腥气,而想想这位的血中还带着两种奇毒,纵是心心念念之人也难免嫌弃,他不由得喉咙一紧,神情复杂地看向司徒凛。

    然后,就见那人将扇子一合,毫无所谓般对他笑道:“别担心,还好我这扇子上的毒不是什么见血封喉之物,你吃了解药保证活蹦乱跳半点儿事没有。”

    “哎,我担心的可不只你扇子上的毒。”

    云濯瘪了瘪嘴,倒也没全然点破,回望着司徒凛愤然道:“你方才怎么不早些提醒我,非要谋杀亲夫是不是?”

    “哎,天地良心,这可不怪我。”

    司徒凛哀道:“我哪儿能知道你老人家非要搞割血共患难的这一出,又哪能知道你还偏偏没用顺手的无奇,而抽了我的扇子呢?不过万幸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

    “什么不怪你?”

    云濯死鸭子嘴硬,哼道:“谁让你没事给扇子上涂毒的?以前也没见你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莫非最近是实在闲的没事?”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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