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放开了一只手,贴着他的耳朵说:“等会儿我在你背上点三下,然后你就捂着耳朵快点跑。现在什么都别问,出去再说。懂了吗?”声音压的很低,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吴邪轻微的点了点头。确实这个时候不是问问题的时间。
老吴摸出一对耳塞交给吴邪,“现在把它带好,别掉了。”
吴邪麻利的带上,还往里戳了戳。接着他就什么也听不见了。真真切切的是一片寂静。他集中所有的注意力,认真的感知后面的那只手的动作。
手指动了,在他背上点了一下。
吴邪弓起身子,右脚准备发力。
两下。
吴邪握紧了拳头。
三下。
后面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往前推了几米。接着屁股就是一阵剧痛,这老小子冲过来又狠狠踹了他一脚,那一脚力道之大让吴邪差点痛的飙泪,又把他往前踢了快十米的距离。吴邪开始玩命的往前冲,大口大口的呼气。
一股火气冲到脑子里,虽然知道对方并不是报私仇什么的,但是他疼的差点吐血。妈的个杀千刀的,以后绝对要踢回来,还是对着中间的那条。
他的装备也丢在老吴那儿。现在身上只有一把匕首。
只是稍稍分神,跑慢了几秒。一枪打到了他的脚跟,估计是那个人在提醒自己快跑。
我他妈是不是真该谢谢他的准头,不装逼能死?他加紧了脚步,这种情况他不信也得信他。
不过他那副样子,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啊。
吴邪眼睛暗了暗,觉得自己还有闲心思七想八想,下回说不定就直接在腿上开洞了。
他憋着一股劲儿一路跑到快要接近洞口的地方,这才放慢了速度跟狗一样狂喘起来。
人往往在紧急的情况下会超越身体机能的极限,但是一旦停下来,那就是相当痛苦的。
他狠狠地咳嗽起来,喉咙干哑得要裂开。心跳砰砰砰跳的飞快,真他妈担心会心率过速挂掉。
狠狠地咽了几口唾沫,他甩了甩脑袋让自己思维清晰。首先这回他好像闯了麻烦,联想到老吴不寻常的语气和动作,心蓦的一沉。倒不是生气,他也没那么小心眼儿,只是觉得,哪里奇怪。
第一,老吴为什么要给自己耳塞?
第二,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他急着催自己走?
答一,为了让自己别听见什么声音。极有可能是致幻的。
答二,有什么具有攻击性的东西逼近,老吴嗅觉不好听力绝佳,不可能是人,就是某种邪性的东西。
综上所述,因为自己踩中机关,反常的没有出现暗器,所以某种具有攻击性的东西被惊醒,且身上有什么致幻的东西,例如青铜铃铛。老吴催促自己走时为了自己留下来一个人对付怪物,让自己提早脱身,不拖后腿。
答案成立。
吴邪大脑飞速转动,发现答案中还有一个纰漏,那就是老吴为什么开枪没有考虑到。
他绝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中以这种方式提醒自己。
那么只剩这几种可能,要么他发神经了,要么他已经和那只怪物杠上了,且处于劣势,枪被打掉,走火。
想到这里,他心脏猛的一缩,停下脚步,这已经是跑的很远的距离了,前面是无穷无尽黑暗的甬道,像一张血盆大口,要活活吞噬他们。
他取下耳塞,克制住呼吸,只低低的喘着气,调动所有精力凝神听着动静。他承认自己担心的快要疯了,他不想害死他。
隐隐约约还有几声枪响,估计是装备里的备用。接着,就没了声音。
彻底的寂静。
7
吴邪的心蓦的就凉了。他握紧了拳头,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结局已经出来了,要么那玩意儿死了,要么…
吴邪骂了一句,下一秒转身,拼了命的往回跑。这个时候怎么叫他镇静?
镇静你奶奶个腿。
风在耳边呼啸,腿因为来回的高强度奔跑已经要抽搐,吴邪咬了咬牙,继续狂奔,然后就觉得眼眶一热
。
有种装逼你倒是有种活着别死啊。 他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有老吴闭着眼在床上休息的,有他靠在窗户上看雪山的,还有他吐烟圈的时候,隔着青蓝色的烟,看吴邪的眼神带着点罕见的温暖。
老吴不是神,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越往前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奇臭的气味往脑子里冲。熏的吴邪一阵阵发晕。看来是快找到了。吴邪减了速,拿手电四下照了照。因为墙壁涂了吸光物质,仅仅只是照亮了一小块的区域。但是他猛的睁大了眼睛。
墙上溅着大滩大滩的血渍,都是新鲜的,血腥就是从这里来的,浓烈的足以让他反胃。吴邪一看脚下四周还散落着碎指。他蹲了下来,细细的看了看,全是尖利的黑色爪子。
空气里还有着一股恶臭,吴邪往前走了几步,地面上全是细长的爪痕,是某种动物。
这里空气非常臭,吴邪沿路照着墙根,发现有着暗黄色的毛,粘着血,看来是那东西的毛发了。
臭,暗黄色,爪痕细长…他妈的不会是黄皮子吧?
黄鼠狼又叫黄皮子,和狐狸,蛇,刺猬并称四大仙。吴邪以前在长沙老家常见,这畜生速度极快。有一次吴邪和它对了个正着,眼睛惨绿的颜色让它根本不觉得这东西可以称得上仙,反而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子妖邪之气。
吴邪轻轻嗅了嗅,除了很臭,还有一股骚味,这里不会真的有只巨型黄皮子吧?
这屁打的,不死也基本熏过去了。被黄皮子臭死,说出去别人会不会笑得打跌。
吴邪想着,突然记起一个重点,顿时如遭雷劈。急忙着手电,加速寻找老吴。
黄皮子,是最会蛊惑人心的。
前面好像有呼吸声,吴邪脚步放轻,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很快,就看见了一双脚。
目光上移,是老吴。
8
他靠在墙壁上,头垂了下来,乖的像是只是在休息。
被手电筒的强光照到,老吴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毛。吴邪一惊,他还有意识,还没晕过去。
他调低了亮度,仔细的检查起他的伤口。眼前的人半靠在墙壁上,呼吸微不可闻。几乎全身上下都布满了血污,衣服早就烂成了破布,黑色的血块凝结在上面,分不清哪是他的,哪是那畜生的。
吴邪的脑子嗡鸣不止,麻木的去掀开衣服,都是抓伤,细长的伤口有的还在流血,口子虽然浅,但都拉的很长。
他妈的…吴邪狠狠在地上打了一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一齐涌了上来。
老吴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再在这里,伤口会发炎,很危险。他强迫自己控制住情绪,想了几秒,果断首先帮他清理伤口。
吴邪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先帮他把伤口消了毒,然后用绷带包扎好。然后把手绕过他的背,想把他背起来。
吴邪刚一摸他的后背,老吴就含糊不清的呻吟起来,吴邪以为弄疼了他,却感觉到手上有温温热热的液体。他一抽手,满手的血。刺鼻的腥味刺激着他的心脏。
他后背伤了!
吴邪急忙让他趴在自己膝头,借着手电筒看他的背,已经被染的透红。他猛的缩了缩瞳孔,一条伤口,从左肩一直拉到右腰。
吴邪觉得自己的背火辣辣的疼,接着感觉到脸上有些湿热,他一摸,心一抖。
他居然跟个娘们儿似得哭了。
处理的过程不用说多,纱布被一次次浸透,最后没办法,吴邪脱下里衣,帮他绑个结实。
在一月份的西藏脱下衣服,藏区的寒意冰冷刺骨。
只可惜,他现在心更冷。
他背上老吴,丢掉了一切装备,一步一步的往洞口走去。背上的重量不算轻,但是吴邪觉得没有什么。听得见他还在呼吸,就够了。
他一步一步走着,直到走到了洞口,风雪在狂啸,西藏露出了他凶狠的一面,它疯狂的刮着风,要把他们埋葬。
吴邪只是给老吴带上了帽子,紧了紧衣服,确保伤口没有再次裂开,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在纷纷扬扬的大雪里。
他没有选择,要么死在这里,要么徒步带他下山,他选了后者,哪怕藏寒已经在前方等待他们走向死亡。
他要他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9
他努力的眯着眼,还好,睫毛神功在这种情况下无师自通。大雪覆上他略长的睫毛,融化了之后就像流泪了一样,有点难受。吴邪仰着头,使劲眨巴眨巴眼睛。
雪地里行走很危险,要是得了雪盲症就糟糕,几年前他有过一次,要是这个时候犯,就是两条人命的事了。
吴邪往上掂了掂老吴,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齐膝的雪里。还好,他并不重,甚至有些出乎他意料的轻。雪水浸透了鞋子,打湿了裤子黏在腿上,冷的要命。
如果这一路走回庙里,估计这腿也会废了。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