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说什么傻话?”
我伸手将他凌乱的头发顺平,说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放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子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
他的声音冷漠的厉害,我摇头,只来得及说一句傻瓜。知道爹临死前同我说过什么吗?他让我好好的照顾你,你和我是相依为命的人,是对彼此最好的人,子清,我虽然不济,但我还是。。。
“苏子宴,我让你闭嘴!”
我苦笑,说子清,以后你这脾气应该改一下了。不过小时候,你的性格真是好到了极致,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听,那时候院子里不是一个很大的蜂窝吗?我递给你一块石头,说只要你把那个蜂窝砸下来,我们两人就用蜂蜜吃了,那时候你多大?八岁还是九岁?我以为你绝对不会去做的,结果你二话不说就把那块石头狠狠砸在那个蜂窝上,当天我们被那些蜜蜂追的大呼小叫,围着那个院子跑了六七圈吧?
子清浅笑,说是,你被蜜蜂蜇了许多下,当时若不是你把我护在你怀里,我估计也会被蜇到。
“子清,我总是连累你,我这个哥哥是不是很没有用?”
他摇头,伸手将我的手握住,说子宴,我很小就告诉过你吧,你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一个哥哥。
“那是你说的,而今世襄和雨竹在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将我的手握的更紧,说子宴,他们会没事的。
“最好是这样。”
中秋节其实还没过去几天,天上的那枚月亮还很圆,右下角一点晕染开的墨汁,挂在牢房的窗口上,我身上穿着白色的囚服,斜倚在牢房的栏杆上,身边陪着子清,手握着他的,我心下渐渐宁静,只觉得有了这一晚,而后不管遇见什么我都不会有怎样的遗憾。
“子宴。。。”
“嗯?”
我看着旁边的子清欲言又止,浅笑着说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问,免得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
“子清,有的事知道以后会徒增许多的烦恼,即便这样,你也想知道?”
他点头。
我无奈,说若不是这样的一个境遇,我想这些事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告诉你的。子清,你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你并不是我爹的孩子。
月光下,子清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他抬头看着我,我又说子清,这些事是爹过世的时候告诉我的。你娘亲是落乌人,我爹在边关打仗的时候遇见她,她好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因为受了冤枉被人赶了出来,那时她怀着你,我爹看她可怜,因此给了她一个名分将她接回京城。
“所以小时候爹才这般不喜欢我?”
“子清,不仅仅是这样的。你的身份,或者你娘亲的身份,你们两人的身份都不简单,当时爹说的很隐晦,我只知道你和娘亲应该和落乌的皇族有着情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你才不肯同我说那些实话?”
“是,我不想你为已经过去的事难过。”
“子宴。。。为什么要杀了我娘亲?”
“子清,如果我说当时是因为你娘亲想杀你,我们两人因此起争执时我失手害死了她,这样的话你相不相信?”
“苏子宴!你在说什么?!”
子清已经起身,双手隔着栏杆握着我的肩膀不停的摇晃,脸上几近癫狂的神情,瞪大了眼睛,全身颤抖,我的肩膀被他狠狠扣在手中,那里传来一阵刺痛,我淡笑,说子清,告诉你了的,事实有时并不一定是你所能承受的了的。
“告诉我。。。”
我看着他脸上凄楚的神情,忍不住将他的双手握在手中,低声说你的娘亲似乎是被人逼迫的,她似乎并不想要你这个孩子。而后她看见我爹对我娘亲一往情深,心里起了念想,她曾经同我爹说过,愿意当他真正的妻子,但我爹一门心思挂在我已经过世的娘亲身上,你知道的,她一直将自己关在那个院子里,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思想已经癫狂,你那时发着高烧,烧迷糊了,不停的叫着娘亲,下人将她叫到你的房间里,我端着药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掐着你的脖子,用的全力,周围一个下人都没有,看来是下了要将你掐死的决心。而后我将她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与她理论,子清。。。她似乎非常的恨你,认为是你将她推到那种有家不能回的绝境,又是因为你,害她得不到我爹的宠爱。子清,当时她非常的不正常,听到我帮你说话,她取笑我,说我假好心,而后又扑过来,似乎是想将我一并掐死,当时是夏天,我们站在一口枯井的旁边,井边许多青苔,我毕竟是个男子,力气比她大,当时我看她朝我扑过来,我受了惊吓,本想将她推开的,但是她摔了一跤,而后我眼睁睁看着她摔进那口枯井中再没起来。子清,不管我找怎样的理由或者借口,当时确实是我误杀了你的娘亲,所以那几年你恨我入骨,也是应该的。
“不,苏子宴,你骗我,你说的这些都是假话。”
作者有话要说:够狗血吧?我都服了自己,这么狗血的剧情
☆、第六十二章探监
子清愣愣的缩回自己的手,只茫然的看着我。
“子清,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的?是谁告诉你的?”
“府里的一个下人无意间看到的,当时她一门心思认定是你杀了我的娘亲,而后我考上状元,入了仕途,她觉得我根基稳定以后才将这件事告诉我的。”
我浅笑,说难怪,你说那人也是,如果不是她多嘴将这些事说出来,那之后许多的事都应该不会发生了。
“子宴,这些事都是爹告诉你的?”
“是,你也知道,他当时清醒一阵糊涂一阵,直到他临死的时候,似乎完全的清醒了,他将这些事都同我说了,知不知道他还对我说了什么?”
子清摇头。
他说是我害死了你的娘亲,不论什么原因,这是我欠你的,因此要我一辈子对你好。
“他知道你害死了我娘亲?”
“是,我后来才知道那件事是他想办法瞒下来的,那个下人曾经同他说过一次,他给了那个下人许多的银两将她遣了,而后又说你娘亲有癔症,因此府衙里的人才没说什么。子清,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同你告密的下人就是当时被爹遣散的那个人。”
“是。”
子清苦笑,说我给了她一大笔银两以示感谢,还派人将她好好送回老家。
“子清,我从来没想到你有这么蠢的时候。”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苏子清会蠢笨到这种地步。”
他仰头盯着牢房外的月亮,眼睛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子清,我说笑的,换成是我,只怕会做出比你更狠的事,你好歹只是对我冷嘲热讽了一番不是?”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实情?”
他将头埋在膝盖间,我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说子清,眼下你都这么大了,听到我说了这样的话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若是我早些时候告诉你,你只怕你更受不住。
我拉他的衣角想把他拉到我这边,可是他置若罔闻的保持那个姿势坐了很久。
“子清,你已经是个大人,怎么能这般接受不住打击?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要这般耿耿于怀?”
“对不起。”
“嗯?”
“苏子宴,对不起。”
我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唬了一跳,而后忍不住笑出来,说是因为那几年你对待我的态度?没事的,子清,若不是这样,我只怕我们会兄友弟恭一辈子,好歹我对你念想了这么多了,而今我那些心思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苏子宴此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子宴,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还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
“不用说这些了,子清,你能不能靠过来一点?我们好不容易在这种地方相见,你干嘛离我这么远?”
他浅笑着靠过来,而后透过栏杆将我的手握在怀里。
那一晚我睡得很不踏实,途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几次,没有睁开眼,可是我知道子清守在我身旁一整夜。
醒过来的时候,我的手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的头隔着栏杆靠在一起,他似乎睡着了,我看着他露在衣领外的纤细苍白的颈部线条以及搭在上面的如墨长发,只觉得心下凄凉的厉害。
子清一大早被人押去刑部,那些人对他还算客气,他拉着我的手,只不停的让我放心。
我一想到他将会遭受的痛苦,反倒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苏子宴,你认不认罪?”
袁宁坐在那里一脸冷峻,我想着子清,又想着宣央,只得沉默的跪在那里。
“苏子宴,如今是个怎样的局势想必你已经清楚了,张天明和李荣已经认罪,七皇子谋反的罪名已经成立,你还在坚持什么?”
“大人,我是冤枉的。”
“你倒是好意思说出这两个字。苏子宴,你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刑?”
“大人,我还是那句话,我是被冤枉的。”
“苏子宴,你弟弟还在牢里关着呢,你再这么强撑下去,你知不知道他会陷入怎样的一种境地,他与你不同,洁身自好,品行高雅,受人爱戴,若真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只是倒霉遇见了你这样一个哥哥。”
我在大理寺呆了一年,知道袁宁为什么要同我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想逼我画押认罪。只是我一认罪,宣央又会陷入怎样的一个境地?如今他的母妃舅舅并自己都被软禁,我当真要做那种落井下石的小人?
我的沉默换来袁宁的震怒,他说用刑。
皂棍打在身上非常的痛,我的手脚被人狠摁在那里,我想起小时候我爹打我的那次,当初不过几下就把我打的哭天喊地,几乎没掀了将军府的屋顶。如今,那皂棍打在身上我却叫不出来,一下一下,腰臀大腿从开始的钝痛变得麻木,我的汗不停的流下来,唯一的一个念头,只是数着棍杖的扬起又落下的次数,我好像走进一条漆黑的甬道,我以为快要到尽头了,它又不停的落下。
我的手心被我抓出了血,在我气息奄奄的快昏过去时,我听到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博说了句停下。
“子宴,你这又是何必?你一向是个看的透彻,如今这样的局势,你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