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分卷阅读6

    吴三桂张开双臂,‘李公子’幽静地点头。

    袁崇焕和如衍僵住,空虚地目送吴三桂把人抱走………………

    袁崇焕:“大师……那……”

    如衍:“不送!”

    袁崇焕:“……”

    清军的攻击竟无缘无故突然停了下来。

    袁崇焕一行刚出前院便得到军报。

    正在驾车的吴三桂说:“我要是努尔哈赤,绝不会这时停下来,必然彻夜攻城。”

    袁崇焕却四下张望。

    一片寂静。

    他的左臂不再出血,可是那个黑衣华服的人也不再出现。‘李建成’醒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袁崇焕凝视着马车上的人,醒了这个,可那个却不见了。

    “山门要到了,路不大好,公子坐稳了。”吴三桂的声音在前面说。

    “等等。”

    “嗯?”

    吴三桂停了下来,袁崇焕也跟着勒住马。

    ‘李建成’转过身,看着“觉华寺”。月光下摇摇欲坠的古寺,发鬓如霜。

    许久,他仰起头,望着天空,问:“今天是什么时日?”

    “廿二四,清明节。”吴三桂一面回话一面跟着望天,引得袁崇焕也跟着望。

    公子忽然盯住吴三桂:“清明节?!”

    “是啊,清明…………!!”

    吴三桂和袁崇焕同时汗毛一竖。这这这,满月!!!

    廿二四竟出现满月!!!

    该是残月时节,月儿却圆若银盘。

    这离人洒泪的黑夜,月儿恰如中秋明亮。

    清明的圆月妖异地挂在破败的山门顶上。

    炮火早已散开,淡淡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冰雪一样的人身上。

    ……曾经有一个少年,当时也是这样的苍穹月光,

    他懒懒地靠在高楼上,回首俯视地面,

    那时候,鲜艳的红纱巾在风中飞扬,他飘落在我的面前……

    那道鲜艳的红,飘落何方?是否褪色?…………

    他慢慢摊开手,又缓缓合拢,握住月光,“留待明日照天涯。”

    他忽地扬起脸,目光晶莹,他轻声低语,“清明节……你是不是也该醒了……”

    就是这时,袁崇焕突然感觉到不太想让他见到黑衣人。

    若是不相见,便会不相恋吧?

    在飞天壁画上,他们是那般眷恋相依,却终是为旁人拆散。他们像两只痛彻心扉的蝴蝶,孤独而失血,只是美在世人眼里,却不被世人所容纳。

    世人总喜欢把美丽凝结,做成仅供欣赏的标本。

    而他们很美,他们太美,美得像两道猩红的伤痕。那是鲜血祭奠出的美丽。

    袁崇焕胸口又是那种酸楚的痛觉。

    当然,那黑衣人是不是人有待考证,而这位是不是人,也令人左右为难,只不过他俩如果见面了,总是隐隐不安地令袁崇焕想起壁画上的一幕幕。

    ……故事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觉,华,寺?”‘李建成’清冷动听的声音。

    “是呀,‘觉华寺’。”吴三桂欢快地答。

    “凌烟寺。”袁崇焕忽然开口。

    ‘李建成’那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很大。袁崇焕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恍惚,且惆怅的神情。让人心疼的眼神。袁崇焕别过头不敢看他。果然他也知道凌烟寺……只有他们知道,这里曾经是“凌烟寺”。

    他们真的在这里等待了千年吗?为什么漫漫一千年,飞天始终落在凡尘,不得飞天呢?

    什么样的结局,让他们耽搁千载光阴?

    什么样的执念,经得起千年冲刷?

    袁崇焕几乎怨恨那个千年前的画师!

    马蹄嗒嗒,将将要走到山门时,忽然一道闪电自天上劈下,正中山门!马儿嘶鸣,受惊不小。一行人正惊疑不定,刺啦,轰,又是一道闪电劈向山门!

    “觉华寺”山门本已倾塌得所剩无几,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闪电的进行,山门老当亦壮了起来,竟连城砖都不掉半块。

    只不过,闪电这么着专劈山门,人却断断出不去了。

    ‘李建成’公子的轮廊在火花和闪电中绚丽多姿。

    他轻启朱唇,问道:“‘觉华寺’常年这般佛光普照吗?”

    想起那形如鬼魅的黑衣人,袁崇焕暗叹,只盼别是回光返照。

    “觉华寺”今晚多灾多难了。

    果然,在耀眼的闪电雷劈中,突然窜出一道红光,龙飞凤舞,婉蜒游走,力图寻隙冲突进来。无奈闪电堪比铜墙铁壁,红光艰辛无比,却难进寸步。

    目睹两军交战,无非刀光剑影,而目睹闪电打架,真是太传奇了。一众人等托腮观望,惊叹连连。

    渐渐,红光有些疲态力尽状,众人开始忧心。若闪电胜,则山门失陷,大伙儿岂非要被围困在寺里?若红光胜,则敌友难分,前途未知。如何是好?

    惆怅之间,战局陡变。

    一瞬间,众人面前漫天红梅飞舞。好像半空中真的有位仙女,她在云端探出玉手撒落花瓣。

    同一瞬间,空气中荡漾出琵琶弹奏的蒹葭曲。

    红梅,如夭桃娇媚,又似火舌红信。

    蒹葭,不再凄恻低语!它刺耳尖锐,暴戾狂怒!它让人无法忍受!

    乱红卷着琴音,将黑夜点得像要燃烧起来。

    众人捂紧耳朵,议论纷纷。

    因为这曲子这弹奏手法,“觉华寺”一干人等实在耳熟能祥得历害,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杀气腾腾的!就好像一个妩媚的女子,前一刻还温情脉脉地为你斟酒,下一刻她突然把酒泼到你身上,而且,还对你亮出利剑!

    众人又忍不住争看山门外红梅飘零。

    胭脂雨,心酥骨软。

    他们从未看过这等诗情画意的美景,可是他们清楚地记得,山门外的两株红梅早已凋落!!

    寒梅本应开在冬天,而现在分明是暮春时节。

    这当中独有吴三桂没听过琴声,是以茫然些。袁崇焕转而看向马车上的人……

    他是看着那道红光的,那道正在闪电中挣扎的血色红光。

    他干净的目光流淌着瑰丽的光彩,而红光,居住在他星眸的中央。

    是了,袁崇焕心想,这红光,像是一匹鲜红的纱巾。

    ‘李建成’举起了从不离手的绿玉箫。

    箫声响起的时候,琵琶“咚”地发出一个悠长的颤音,像本欲吞没小舟的巨浪,忽然卷在半天,定住了。静止了。又像翻江倒海的蛟龙,正张着血喷大口,却忽然乖顺了。

    箫声随之一顿,迅速接住琵琶断掉的音符,继了上去。

    他的箫声,像冰天雪地一干净,又像浴血奋战的勇士。清冽,急切,幽怨,直指人心。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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