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明白崔冰又在逗他,思蓉故作不满,噘着嘴,“这些日子,我总是听见右院叮当响,再加上哥哥这些日子一直心情不好,我就猜是不是有邻居搬过来了,刚才我听见苑儿说,有人送了拜帖,我就知道人家就要上门拜访了。”
“思蓉,你果然是冰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如果她眼不盲,这个年纪,说媒的早就应该踏破门槛了。
“哥哥,你是见还是不见?”
“这话怎么说?”崔冰虽然心里有数,但还是想听思蓉说,不知为何,有些话从思蓉嘴中说出来,就是能让他舒服。
“还在这装傻?”思蓉收了笑容,道,“你搬进这个宅子的原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巴不得就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现在又搬来一户,你肯定不愿意。”
“这京城如此之大,住哪里不好,偏偏住到这里!真是可恨。”崔冰满面的不满之色。
“可是人家毕竟已经过来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拜帖都已经送过来了,哥哥难不成要装病?那也太小心眼了。”思蓉道,“话说回来,哥哥可知道新搬过来的这家人的底细?”
“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韩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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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儿,那边的情况如何?”思蓉站在门边,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苑儿过来了,急急忙忙的问。
“小姐,”苑儿进屋,拉了思蓉,在她耳边悄悄说道:“我看还好,大人没有不高兴。”
“那就好,那就好。”思蓉放下心来,好不容易劝说哥哥接下拜帖,又写了回帖。现在客人已到,正在后院和哥哥喝酒。
哥哥是个直性子,眼里揉不进去一点沙子,对于官场的阿谀奉迎,谄媚拍马,一窍不通,也不屑于去做。尽管是武状元,还受封二品将军,但是除了刚上任的时候有些人来人往,现在家里早就是一片清冷之色。他一心想要着要效仿成平将军,去边关成就一番事业,谁知,被困在这朝堂之上,数次上奏要去边关,都未获准。心理抑郁之情可想而知,现下,又来了个今年的状元,占了他的心头肉,别的还好说,就怕哥哥脾气一上来,把人家撵出去。
“苑儿,你去看着那边罢。我这里没事。”思蓉想了想,道。
“是。”苑儿领了命,出门。
哥哥,如若我的双眼未瞎,我一定不是你的拖累!我一定,助你成就你的心愿!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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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崔兄家中如此俭朴,真是令人好生敬佩!”韩承之举了酒杯,“来,我敬崔兄一杯。”
“哪里哪里。”崔冰推辞道,“我生性不喜繁琐,因此也就没有太过于添置。我觉得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比起以前住的地方,这已经让我难安了。”
“哦?崔兄是哪里人?”一个时辰聊下来,韩承之总算明白,一年前的救命之恩,崔冰早就忘得干净了!既是如此,不提也罢。看他也不是那种作了好事,还念念不忘要别人报恩的人。
“小地方出来的,不足挂齿。”垂下眼帘,崔冰随意转着手中的酒杯,干爹说过,不能随便与外人透漏自己的长成之地。
“崔兄既然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没有忽略崔冰眼里转瞬即逝的犹豫,韩承之随口道,“来来,崔兄,趁着时候尚早,你我再喝几杯。”
又是几杯酒下肚,崔冰已经有点晕乎,他站起来,刷的一声抽出剑,“韩兄,我使两招剑你看看,如何?”
“求之不得。”韩承之也站起来,眼光只锁在崔冰身上。
只见崔冰握着剑,身形忽如过江之鲫,轻巧灵活,游走于亭阁假山之间;忽如南迁旬燕,招招有势,步步带风。月光下,剑光四闪,却只纠缠在崔冰身子周围。
韩承之呆站着,早就看得痴了。
此时崔冰一个箭步,跃上屋顶,在屋梁上比划起来,只听得剑风阵阵,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韩兄,你还瞧的过去?”不知何时,崔冰下了屋顶,收了剑,走到韩承之面前。
“”韩承志还未从刚才的一番景象中回过神来,崔冰又唤了他一声,他才转过神,忽然看见崔冰带了笑,站在自己面前,心就猛地一阵跳。
“何止瞧的过去!简直,简直,就是大开了眼界!”韩承之拍手,掩饰满脸尴尬,“不愧为武状元!韩某近日,才算是真的长见识了!”
“韩兄太夸张了!江南奇人异士无数,什么能人没有?韩兄如此抬高崔某,不敢当。”
崔冰坐下,又倒了一杯酒。
“崔兄客气了。”韩承之也坐下来,“在下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此时的他,已经是心跳如鼓,手心也出了好些汗。据他的观察,还有这些日子的探寻,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听崔冰亲口说出来,才算真正放心。
“但问无妨。”
“崔兄如此俊秀之人,又官至二品,不知应了那门亲事,是何家小姐如此有福份?”韩承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哈哈哈!”闻言,崔冰忽然大笑起来。
“崔兄——”韩承之不解。
“韩兄太高看我了!崔某一直孓然一人,何来成亲之说?”崔冰止了笑,“更何况,也没有哪家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徒有虚名的将军!韩兄,你说呢?”
“崔兄谦逊了。”韩承之心里一阵狂喜,尚未成亲,“那不知有无意中人?”
意中人?崔冰闻言,一时语塞。他的手不仅捂上心口,那里,有个人留下的痕迹。一想起来,心口禁不住一阵阵疼起来。
“崔兄?”韩承之见着崔冰变了脸色,行为也古怪起来,心下暗叫不好,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只能叫他,心里没由来的上来一阵酸。
“哦,我失态了。让韩兄见笑了。”崔冰缓过神来,忙说道,为掩饰自己,崔冰拿起酒坛准备倒酒,却发现不知何时,酒坛已经空了。
“哥哥,你这待人之礼,也太单薄了点。”一阵香风吹过,伴着清脆的声音,“苑儿,你也没个眼色,没见着酒已经没了么?”
有侍女上前,放下一坛新酒。
“这是——”韩承之看着眼前的女子,身姿袅娜,面如新月,举手投足之间散发自然气息,非凡人所有。
“思蓉,你还没睡?”崔冰忙起身,接了思蓉的手,“这是韩承之,韩大人。”转向韩承之,“这是舍妹,思蓉。”
“思蓉?有蓉在心,得我所思?”韩承之放下心来,原来是妹妹,“思蓉妹子果然是人间罕见的佳人。”
“韩大人过奖了!不过是小女子一名,何来罕见佳人一说?”思蓉笑道,方才听苑儿说哥哥正在舞剑,就觉有异,因为这些年,哥哥一旦想起那个人,不是舞剑,就是喝酒。现在两者都占了,肯定又要睹物思情。所以就匆匆忙忙赶了过来,正好听见韩承志问哥哥有无意中人,于是顺水推舟,拿了酒来。
“我们私下喝酒聊天,就不要大人大人的叫了,”韩承之道,“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唤你一声思蓉?”
“那应该算是我的荣幸。”思蓉笑道,“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唤一声韩大哥,可好?”
“求之不得。有这么玲珑的妹子,是我的福气。”韩承之举了酒杯,准备敬酒。好一阵子,思蓉却没有动静。
“思蓉,韩大哥要敬你酒呢。”崔冰看出倪端,提醒思蓉。
“哦,哥哥,你怎么才说?”接过崔冰递过来的酒杯,“韩大哥,多有怠慢,请担待。我天生眼盲,看不见东西。”
“”韩承之诧异的看着思蓉,看不见?难不成是个瞎子?可惜了好端端的一个丽人。
“韩大哥?”思蓉举杯,“今晚有幸认识韩大哥,实为缘分。就让小妹敬你一杯,以后就是邻居,韩大哥如若有什么事,看得起我的话,尽管说。”
“哈哈。这也正是我想说的。来来,崔兄,别坐着,一起,一起。”韩承之招呼着,心里却在感叹这个思蓉的灵巧,如果她眼不盲,必定是人中之凤!
第4章 3
“韩大人!”下了朝,韩承之瞥见崔冰的身影,正待赶上去,身后传来这么一声,他回过头,“尹大人!”原来是同年的科考榜眼尹墨行。
“韩大人,”尹墨行微笑,“今日好大雪啊。”
“瑞雪兆丰年。”韩承之随口说道,“不知尹大人有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在下的宅子里最近几日,有几株梅花开的极好,不知道韩大人有没有兴趣?”
梅花?韩承之不甚在意,“今日就算了。我还有要事在身,待他日罢。”
“既然韩大人这么说,那就改日。”尹墨行道,“改日还请韩大人来。”
“一定一定。”韩承之嘴上敷衍道,转头向尹墨行道别时,不期然地看见了两道炽热的目光,怀聪?这不是同年的科考探花又是谁?
这两个人,说不准就有些什么。韩承之微微一笑,向城门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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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又要来?”听见管家的传报,崔冰皱皱眉头,这些日子,自从跟韩承之熟络起来,三天两头的就来打扰,自己本就不是什么好客之人,每次他来,都要按捺下不满,好生接待。本以为今日下了大雪,天气转冷,他就不来了,谁知,刚下了朝,就来了。
“哥哥,人家也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何必拿冷脸子对人家?”思蓉在一旁劝道,“我觉得韩大哥还算是个正经人,你在朝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现在他来了,又跟你如此熟,也是桩好事。”
“思蓉,难不成我在你心里,也是那般攀龙附凤之人?”崔冰冷冷道,“他是傅相又如何?我崔冰还没轮到要看他脸色生存的地步!”
“哥哥!人家是好心为你,不听就算了!”思蓉见崔冰这样说话,跺了脚,扭头就走。
“大人,韩大人还在厅堂侯着呢。”管家见许久没动静,就进屋问道。
“告诉他,我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见他了!”崔冰也动了怒气,一甩袖子,转身进了后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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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