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之!你过来看,这是什么?”崔冰发现些什么,忙叫起来。
韩承之闻言,马上跑过去。崔冰指着一块石头上的黑色东西,给韩承之看。
“你闻闻?”崔冰抹了一些在指头上,韩承之凑过去,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在胸腔蔓延开来。
“这是——”韩承之立刻就明白了,他有些惊慌失措,“这是火药?”
“没错。”崔冰又闻了闻,语气坚定,“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而为!”
有人要炸矿!
这么说程安所说的是真的了?巨鼎国的奸细已经开始行动了?
“……”韩承之蹲下身子,细细的看着那条黑色的印痕,在石头上弯弯曲曲,想得没错的话,就是火药线燃烧后留下的痕迹。这次塌方面积不大,也没伤着人,是一次警告,还是挑衅?韩承之想起在街上那两个人说的,还没拿到金矿的地图,还不能行动。这么说,下一步就是金矿了?
“我正有些是要跟将军说。”韩承之直起腰,“我今天在街上,碰巧听到有人在说金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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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巨鼎这次,是有备而来,想要一举攻下这潼关了?”听完韩承之的话,崔冰道。
“炸矿,是想乱人心,断财路。”韩承之分析,“然后趁我们忙乱之际,进军潼关,加上他们在城中的奸细,正好可以里应外合,得潼关,便不会费什么力气!”
“他们想得到全是些好事!”崔冰咬牙道,“我岂会让他们如愿?”
潼关要是失守,烈朝也就先失了三分力气。再想扳回来,就难了。
韩承之怎么会不知道崔冰想的是什么?他得成平将军所救,从小就想着效仿成平将军,建一番事业。现在正好有这么个机会,当然要显露一手。
“将军的意思——”难道是已经有了对策?
“这山中,有我秘密设立的一些据点,”崔冰指着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巨鼎的军队要是有什么行动,立即就能得知。”现在还未得到任何消息,那就说明大军尚未开来。“我也已经命程安在城中暗中搜寻可疑人物,一有动静,马上就能得知。”
原来如此。韩承之思量着,“我听见一个人叫另一个人大老板,会不会是假扮的商人?”
潼关的边关贸易繁荣,东西南北的人都有,难保奸细不会利用这个有利条件。
“我也这么想。你放心,凡是在城中做买卖的,我们都有备案,有生人进来,也会很快上报。”崔冰道,“还有你说的有个姓何的,负责偷地图,我猜这个人一定就是矿上的,能及早抓住他,才是正道。”
韩承之点点头。他也想说首要任务就是先从这个姓何的身上着手,可是矿区光工人就有好几千人,姓何的没有几百个,也有几十个,怎么查?更别提如果这是个假姓名,就更没得地方下手了。
“我先去问杨头把矿工的名册要了来,不管如何,先查这个姓何的,”韩承之想了想,不管真假,不查怎么知道?“城里就要靠将军了。”
“嗯。”崔冰点头,目光正对上韩承之。
两人四目相对,竟一时哑了口,就那么呆呆得站着。方才还讨论的热烈,忽然气氛就尴尬起来。
过了好一会,还是韩承之佯装咳嗽,他偏过头,“时候不早了,将军也先请回吧,等有了消息,我立刻就去通知将军。”
“哦,那也好,那也好。”崔冰的耳根也有些热,他撇开目光,竟不知道该看哪里。直到韩承之转身走开,他才挪动脚步,跟在韩承之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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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承之坐在书桌边,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查看。烛光有些暗,他拿笔杆挑了挑烛芯,顾不上喝口水,继续翻着名册。每遇到一个姓何的,就把名字记下来。名册旁边有几张纸,写得满满的都是名字,住址,籍贯。
夜,仿佛更深了。
韩承之揉揉眼睛,把一本已经翻完了的名册放到一边,重新拿了一本,接着看。
窗外,黑乎乎的,只能听见刮风的声音。
何具西。又一个姓何的名字跳入韩承之的眼中,他习惯性的拿过毛笔,扯过一张白纸,何具西,三个蝇头小楷跃然纸上。籍贯是,韩承之瞄了一眼名册,上京人,永安大街——等等!韩承之忽然想起什么,他一把抓起名册,来回翻看着,果然,何具西的名字后面,跟着几行小字,是用红笔写的。
良久,韩承之才放下名册,难道是——?
他起身,双手放在桌子上,撑着身体,盯着窗外,能模糊的看见摇晃的树影。
如果真是像他想的那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身后的影子拖在墙壁上,很长一道。陪着他,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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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头,今天可是你儿子的百日,早些下工回去吧。”韩承之望着满脸红光的杨头,心情大好,他拍拍已经进库的箱子,笑道。
“多谢韩大人,”杨头咧着嘴,笑的欢庆,“老天保佑,母子平安,哈哈,想不到我老杨都快四十了,还能有福气抱上儿子!韩大人,反正这黄金已经入库,您今晚也没什么事吧?赏个脸,去喝喜酒吧?”
“你可是没事了,我这边,还有的忙!”韩承之拍着杨头的肩膀,“今天就算了,改日我一定过去,看看嫂子和小侄子。”
“那好,改日韩大人可来!那我就先回去了。”杨头笑道。
“先回去吧,省得嫂子在家里担心。”韩承之扬扬手,示意他先走。
杨头也就不再推辞,乐呵呵的跟韩承之道别,转身出门。
韩承志满脸笑容,目送杨头出门。继而转过身,看着库里的箱子。他的手指在箱子上轻轻的点着,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娶个好媳妇,生儿育女,过上好日子,这不就是大多数老百姓的幸福?
想想,真是简单而又平淡,但却不容易实现。韩承之想起半年前,在一个小镇上,偶遇诈死的成平将军骆乘风。贵为烈朝一品大将军,却携妻带儿,到深山中隐居,以打猎和烧瓷器为生。这么大的落差,却不见他有过抱怨之词。
人这一辈子,到底是在图什么?
韩承之脑子里乱纷纷的,一时也想不明白。好半天,才只是叹了口气,拿起锁,锁了库门。
由于杨头的儿子过百日,很多平时熟识的人都去喝喜酒了,矿上今晚值夜班的便没有许多人。以往金矿旁边的木屋里会亮起的许多烛光,今晚也暗了不少。
一直有风,呜呜的从头顶刮过,刚长出些新叶的树枝,在风中不断摇曳。繁杂的树影投在墙上,组成各种图案,像是从地底下伸出来的一样,格外瘆人。
有个人影躲躲闪闪,从那些小木屋中穿过,径直来到杨头住的屋子。他掏出个什么东西,在锁上捣鼓了一阵,咔嚓一声,锁开了。他推开门,就着外面的光,不停的在屋子里翻着什么。
翻了半天,好像也没找到他想要得东西。只见此人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不多时,他就往床铺方向走过去,捞起床上的枕头,开始翻找着什么。
“别白费心机了,金矿的地图,不在这里。”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声,他一惊,枕头一下子掉落在地上。
“我就知道你今晚会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趁着大家都不在。不过,你好象算错了一件事,”身后的人嗤笑,“杨头不过是矿上的一个工头,地图怎么会在他这里?就算是要偷,也应该去督将府才是,那些京城来的能工巧匠,可都是住在那里阿。”
他默不作声,脑门子却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汗珠,是谁在他身后?他怎么会知道今晚自己的行动?
有冷汗从脊梁上滑落,他的身子有些绷紧。
“你不必紧张,”身后的人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这里除了我,并无他人。你转过身来便是。”
他缓缓转过身,在看清来人后,眼珠兀的就放大开来。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潼关得文曹韩承之,又是谁?
第54章 51
韩承之见他一脸震惊,笑笑,将烛台放到桌子上,随手把门带上。
“何具西,不,我应该叫你何展英的,或者,该称呼你一声何二公子?”韩承之退到门边,不落声色。
何具西站在原地,不说话,放在两侧的手却已经攥起来。
“何怀章被抄家,除了15岁以下的男子被充军潼关外,其余的全被处斩。二公子当时正好是15岁,就被发配到此地,捡了一条命,我倒是不知道,何怀章勾结巨鼎,你现在,还是要走这条路!”韩承之淡淡道。
“韩承之!”何具西浑身的怒气已经被韩承之这几句话给撩拨起来,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虽然看不太清楚何具西的面孔,但光听声音也知道,他对韩承之,必是恨之入骨。
“你现在不过是个劳工,如何?还要将我剥皮不成?”韩承之轻笑,“在你杀了我之前,先想想后果。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在别人赶过来之前就把我掐死,我就成全你。”说着,韩承之的手放在了门板上,准备随时敲门喊人。
何具西死死的盯着韩承之,本来他是有这个想法,杀了韩承之,但听韩承之这么一说,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何具西忍不住问,韩承之看起来胸有成竹,但看这样子又不像是来抓他的。
“问得好。”韩承之赞他,“我是来跟你做笔交易的。”
“交易?”何具西不解,他警惕的望着韩承之。
“你就是巨鼎埋伏在金矿的奸细吧?”韩承之道,“想拿金矿的地图,然后炸矿?”
“你、你怎么知道?”风声什么时候走漏了?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原本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现在看来,是赌了个正着。“现在这件事也就我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韩承之的手依然放在门板上,“我也不会跟其他人说,这个你放心。”
“你的意思是?”难道要放过他?会有这等好事?
“我可以帮你把地图拿出来,给巨鼎的人。”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