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后,阳光正浓,正是食客稀疏的时候,从空无一人的二楼窗中望出去,就连湖畔也没有多少的游人。
花满楼一坐到这里便说,“我喜欢这个地方。”
陆小凤心里很是得意,哪里有好酒,哪里是好去处,他总是记得很清楚。
但说好了未时四刻,鲁大川和他的师弟却五刻才到。
跟在鲁大川的身后的是一个面容英气的青年,腰间挂着一把看起来非常不错的剑,整个人看起来也很礼貌听话。
“陆小凤,”鲁大川大声道,“这就是我钟师弟!”
那个叫钟林的青年冲着陆小凤和花满楼微微点了点头才坐下,略显拘谨。
鲁大川粗声粗气对他道,“钟师弟,这位就是那个四条眉毛的陆小凤,他有些话要对你说。”
陆小凤看着钟林,“钟少侠,不知道你几个月前有没有去过金陵?”
“去过,一个月前。”
“去做什么?”
“看病。”
“看病?”
钟林点了点头,双手一扒胸襟,一道长约半尺的伤疤露了出来。
这道伤疤看起来非常恐怖,绝不是近日所伤,这样骇人的伤疤,恐怕当时深可见骨。
陆小凤刚要开口,却见花满楼突然抬起了手,指了指窗外。
陆小凤皱了皱眉,却听鲁大川大声对花满楼道,“喂,你干什么呢?”
花满楼无奈的摇了摇头,陆小凤已经飞身跃出了窗外。鲁大川即刻便要跟着出去,却被花满楼轻轻的拦住了。
鲁大川忍不住大声道,“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花满楼却微笑道,“不必,他应付得来。”
窗外是春意盎然的柳子湖,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跃过了湖中的桥头。
陆小凤当然应付得来。一个起落之后,他的人已经站在了桥头的另一侧,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湖上波光粼粼,劲衣打扮的人静静的立在桥的另一头,就就好像一只荷上的蜻蜓。
陆小凤忍不住道,“你又来了。”
蜻蜓却道,“除了花公子,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我。”
陆小凤笑道,“别说是蜻蜓,哪怕一只蚊子,花满楼也能听见翅膀振翅的声音。”
说罢,然后他又问,“你一共有几张脸?”
蜻蜓微笑道,“一张都没有。”
陆小凤摇了摇头道,“你没有脸,也没有名字,但却有不能不做的事。”
“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都有不能放下的事,所有人都不例外,你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不会例外。”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蜻蜓说的很对,但他却不打算继续追问,也不打算费力去抓她。因为他知道,一只被捉住的蜻蜓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蜻蜓已经飞走了,陆小凤又回到了清风楼里。
鲁大川一见他便叫道,“那人呢?”
陆小凤往桌旁一坐,心不在焉的随意答道,“走了。”
“走了?!”鲁大川大吃一惊,转头看向花满楼,“你刚才要是让我跟着去,怎么会让那人跑了!”
花满楼只好笑笑,没有说话。
钟林静静的坐在一旁,陆小凤却突然问他,“刚才那人是谁?”
钟林露出了一副略显惊讶的表情,磕磕巴巴道,“我,我怎么认识?”
陆小凤点了点头,对钟林和鲁大川道,“既然如此,这就告辞了。”
鲁大川闻言好像松了一口气般,突然一拍桌子,爽快道,“不如今天我请客,请你们喝酒!”
陆小凤看了看鲁大川,突然觉得这个五大三粗的人好像也没有第一次见面那么让人讨厌。
他自己可能不知道,凡是要请他喝酒的人,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多出一些喜欢。
但他还是没有留下。
陆小凤走在柳子桥上,看着满湖的粼粼波光,眯着眼睛问花满楼,“你猜蜻蜓来做什么?”
花满楼道,“不管她来做什么,这个钟师弟却是厉害的很。”
陆小凤没有说话。
花满楼又道,“这个钟师弟应该认识那个叫蜻蜓的人。”
陆小凤却突然扭过头看着他,“你错了,他的确不认识!”
花满楼纳闷道,“为什么?”
“因为蜻蜓刚刚才跟我说,你是唯一一个发现过她的人,既然是唯一,钟师弟然也没有发现过。”
花满楼只好笑着摇了摇头,“但钟师弟说去金陵却不一定是看病。”
陆小凤点到道,“当然,鲁大川卖他在先,今天蜻蜓又卖了他一把,但他身上的伤疤的确是真的。”
花满楼突然道,“什么伤疤?”
陆小凤突然惊觉,他忘记了花满楼看不见。
“在钟林的胸口上,有一道数尺长的伤疤,那样的伤疤绝对不是几天之前就能砍出来的。
花满楼只好道,“也许他真的去看过病。”
“我不知道!”陆小凤老老实实道,“但他去过金陵,又与那个给我们留纸条的账房脱不了干系,否则蜻蜓为什么要跟着他,这些已经足够!”
眼前是一片北国的夏,陆小凤笑着转过脸,却发现桥的另一头走上来一个人。
在一片碧绿的衬托中,如花朵般明艳美丽的女人。
如果她的脸上不是带着森寒寒的冷意,如果她不是恰好叫司马紫玉,这的确是一副非常美的画面。
她走过来,只冷冷的打量了他们只一眼,便开口道,“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陆小凤点了点头,“一向都算。”
司马紫玉又道,“今夜如何?”
陆小凤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好!”
“好!”司马紫玉也微微一喝,然后扬手一掷。
陆小凤接住了她过来的纸团,展开一看——三更城东尾子巷老街裁缝店后破庙。
然后,司马紫玉一个字都没有再说,转身下了桥。
陆小凤愣住了,“尾子巷?老街裁缝店?”说完他转头看向花满楼,“那是哪里?”
花满楼摇了摇头,“我连清风楼都没有听说过,又怎么会听过这个。”
陆小凤纳闷道,“我对京城并不算特别的熟悉,但也绝不陌生,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呢?”
就在他一筹莫展要想破了脑袋的时候,花满楼却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陆小凤听了也不得连连称赞。
“我们可以去打听打听。”
一路上,他们不知道至少甩掉了多少个莫名跟踪的人,才站在了那家名叫老街裁缝店的门铺外,陆小凤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地方了。
这里实在是太破太普通了,店招牌看起来似乎比那位老婆婆还要上点年纪,而她至少也有六七十岁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她却还点着一盏小小的油灯在忙着手里的活儿。
他们只好一脑袋雾水的向后街走去,找到了那间破庙时,陆小凤不仅又要感慨,这简直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破的一间庙。
这里即没有佛像,更没有香案,破的就连丐帮的弟子们也不会看上眼。
但对花满楼来说,这个世界的残破与富贵,都是没什么两样的,而那些两眼健全的人,有时候却偏偏要来问他。
陆小凤就忍不住问他,“一个女子,半夜三更的约了两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她是要干什么来的?”
他好心提醒陆小凤,“为了报沈向英的仇,来找你比试的。”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