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水榭,萧彧掀开帘帐,正见容镜坐在梁上,笑眯眯地对着琴边女子:“吓到你啦,小娃娃。”
那女子方才被突然出现的少年惊了一跳,片刻后平静下来。正欲开口相问,却见父亲萧彧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男子。一人英俊洒然,面露不羁,一人斯文清隽,优雅温文。
那女子只看了一眼,便低了头。
萧彧道:“这二位是白王和平南王。”
女子从琴座上站起,微微躬身,“小女子萧惜见过二位王爷。”
声音如水流般温婉动听。白辞淡淡应了一声。东方冽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时却有些怔住了。
饶是阅遍美人无数,也从未见过这样的美貌。兰玉簪下,长发倾落,一张脸精致得仿若玉雕璧琢。娥眉澈目,不娇不嗔,一股如水般的温婉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萧惜任东方冽明目张胆地打量,并无羞怯,只是头略低了低,余光却不经意间看向白辞。
白辞目光沉静,双眼安然直视着她。面上却温和淡然,波澜无惊。
容镜从梁上跳了下来,跑到白辞身边,伸手在他眼前划了划,语气不无得意:“怎么样,看呆了吧。早跟你说逛青楼应该多多益善,省得看见个姑娘连眼睛都不会眨。”
东方冽听了这话,一个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白辞收回目光,抬手摸了摸容镜的头,道:“你怎么看出我看呆了的。”
容镜道:“我猜的。”
白辞笑了笑,手在容镜发顶抚过,然后放了下来,对萧惜道:“不知萧姑娘刚才弹的是哪一曲?”
萧惜垂首道:“小女子方才只是随性一弹,让白王见笑了。”
白辞道:“萧姑娘确实好琴技。”
萧彧在一旁道:“小女琴棋书画,样样都懂一些,只是都不精。”
白辞颔首:“涉猎一些就好,不过是消遣罢了。”
东方冽在一旁笑得高深莫测。
容镜忽然抬头:“白白,我饿了。”
白辞道:“天色是不早了,回去吧。”说罢,深深看了萧惜一眼。
萧惜白如脂玉的肤上终于泛出了浅浅的红色,垂下眸去。
出了尚书府,东方冽笑道:“萧彧那个老狐狸,倒是挺会为自己打算。”
白辞平静不语。
东方冽理了理袖摆,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萧彧跟封文敬不和不是一天两天了,封文敬在朝中的势力一直远远压过萧氏,如今皇兄封了封文敬的女儿做皇妃,萧彧这回是真的坐不住了吧。”
白辞道:“难得你关注的是这个而不是美人。”
东方冽立即投诚:“我这不是为了你么。”
白辞浅笑:“少来。”
容镜仰起头看了白辞一眼:“白白,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奇怪。”
白辞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问:“哪里奇怪?”
容镜想了想,道:“你是不是以前真没见过姑娘?”
白辞脚步缓了下来,停在了容镜身前,一手轻轻抚过容镜的下颌,声音不由染上笑意:“镜儿,你吃味了?”
“吃什么?”容镜不明所以。
东方冽笑得不怀好意:“阿辞,你就别调戏容小神医了,他哪有你那么高的道行。”
白辞道:“放心,我对你说的姑娘没兴趣。”
容镜登时一脸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
东方冽哈哈大笑。
白辞脸上并无失望,“你希望我找个姑娘?”
“如果爷爷我说希望,你会找么?”
“也许会。”白辞答得似真非真。
容镜略一沉思,随即认真道:“那还是不要了,夫妻之实行多了,会折寿的。”
东方冽的脸都要笑僵了。
到了白府,天已经有些黑了。容镜打算一个人回木溪殿,走了没多久,东方冽就从后面跟了上来。
伸手搭上了容镜的肩,东方冽在他的肩上拍了拍:“容小神医,其实你不用太过担心,阿辞没可能找女人的。”
容镜破天荒地没反驳,“你怎么知道?”
东方冽低下头凑到容镜脸侧,笑声滑过他的耳畔,“你是问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下一秒,容镜的手刀已经架上了他的脖子。一股凛冽的寒气渗入脖颈,容镜笑得无害,“小冽冽,你是不是觉得爷爷我很好调戏?”
肌肤相触,颈上的血液仿若被冰刃隔空划过,一阵碎裂般寒凛的锐痛蔓延开来。麻木瞬间涌入四肢血脉,架在容镜肩上的手指尖都木了一瞬。
东方冽唇角依然带笑,声音轻快得像是对身周强烈的杀气毫无感觉,“看来本王不小心碰了你的底线啊,容小神医。”
颈上的杀气忽然消失了。容镜收回手,脸上依旧是稚嫩的神色,“其实爷爷我很好说话的。”
东方冽从容镜身上离开,叹了一句,“你果然还是不够狠。”
顿了顿,东方冽忽然道:“你和阿辞睡过了吧?”
不等容镜回答,东方冽继续道:“医者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这方面洁癖的。看样子容小神医这方面的洁癖还不小,不然也不会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如果阿辞不下手,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触这种事吧。”
容镜面上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
东方冽道:“没什么好吃惊的,本王混迹欢场十数载,这种事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
“所以,我只是想告诉你,阿辞是不是断袖我不清楚,但他从骨子里抵触接触女人。”
☆、深藏不露
越过暗色的树影,前方隐隐现出木溪殿的一角。殿前的灯火还亮着,将脚下模糊的暗影映得更清晰了些。
容镜不由停下脚步,一双眼睁得有些大,“为什么?”
东方冽斟酌着道:“多少算是少年时候的心理阴影吧。总之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虽然阿辞任何喜恶都不表现在脸上,但我还是感觉得出他对和女子的接触十分反感。所以他从不去青楼,推说身体不适,二十五岁也未纳妃,府上甚至连一个丫鬟也没有。”
容镜这才觉出奇怪,仔细想想,白王府内似乎确实没有一个女子。清一色的皆是男仆。
容镜逮住了第一句话,“什么阴影?”
东方冽苦笑:“我只能说这些了,否则过了今夜,我可能就真的看不见明天的月亮了。”
容镜侧身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目光闪烁:“那你可以看点别的。”
东方冽面上依旧轻松,语气却微微一沉:“这并非玩笑。这件事不是因为所以这么简单,容小神医就不要刨根问底了。”
容镜不以为意,“那我自己去问白白。”
“我不觉得他会告诉你。”东方冽面上打趣的神色终于消失了,一字一顿道,“而且我奉劝你,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容镜眉心拧出细细的纹,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爷爷我便不好奇了。”
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容镜脸上,落下斑驳的阴影。容镜的表情在黯淡的光影之中看不真切,只剩下一个白皙的下颌清晰地露在阴影之外,微微扬起,瘦得削尖如锋。
东方冽的眼眸蓦然深了深。
半晌,他忽然道:“容小神医的住处就在附近,本王便不多送,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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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镜没在意东方冽的异样,径自回了木溪殿。
小栋子见他回来了,打了一桶热水服侍他沐浴。
容镜不像往日般多话,让小栋子离开带上房门,然后脱了衣服,将身子浸在水里。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