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老天偏就不遂人意,就在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意料之外的岔子又将一切扰的一团糟。
“阿衍?”
而电话的那边却是一片的沉默,持续的沉默。
“阿衍,告诉雪柔姐怎么了?”
“雪柔姐。”她听得到他的恐惧,甚至能够想象出电话那边他沮丧的神色,“妈妈……”
她几乎是整张脸都变了颜色,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便想要出去:“阿衍你别怕,雪柔姐这就过去,别怕。”她甚至不去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只同他说现在就赶过去。
她知道阿衍有多么不愿意同人交流,即便是她他也不会毫无顾忌,现在他已经打电话来求她帮忙,且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求她帮忙,她不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要即刻赶过去。
什么招待会,什么顾导,她统统不想要去管了。
“不许去。”安妮的手臂狠狠地抓住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安妮姐,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可是我现在必须要走。”她同楚君衍的事情,除了楚家人和秦亮,她并没有告诉别人。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必须防患于未然,免得落人口舌。
“may,别以为你和楚家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在这个圈子里,我是最了解你的人。你现在可以走,你可以不管你这一身狼藉,你可以嫁进楚家,可是你,你给不了楚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儿媳妇。”
你给不了楚家一个清清白白的儿媳妇。
安妮的声音很小,是低低的耳语,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地戳在她的心里。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身份,陪伴在白的左右,在她最需要关怀和鼓励的时候能够护她周全。上天终是听见了她的心声,赐予她儿媳的身份,可楚家是宅书屋,一向清清白白。自己现在身处泥沼,即便白清婉不在意,可若是不将绯闻澄清,她将永远是个不清白的人。旁人会说,楚家娶了个不清不白的儿媳妇,她一个人名声扫地倒是没什么,毁了的却是整个楚家的清誉。
她站在原地不再前行,侧头看着不远处坐在沙发上顾平川似笑非笑的眼神和微微勾起的嘴角,随后闭上眼睛眉头皱在一起。
安妮拍拍她的肩膀:“生病了有医院,失窃了有警局。你等招待会结束之后再赶过去,不会有事的。”
她终于点点头,不再做声。
闪光灯几乎要闪坏了她的眼睛,听着记者按着快门的咔咔声她的心里焦躁万分却还是不得不佯装着淡然的姿态。顾平川声情并茂的发言真是让身为影后的她都自愧不如,语重心长的样子看起来简直比她的父兄更胜一筹。
不过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在顾导以一句“希望媒体朋友们还may一个公道”结束发言之后,身着一袭明黄色连衣裙娇艳动人的魏紫珍洋溢着一脸温婉微笑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时之间整场发布会像一出**迭起的话剧,雪柔看向身侧一脸错愕的安妮,显然,事先她也并不知情。
雪柔抿嘴一笑,置身事外一般地看着这一出好戏。魏紫珍天生生得一双盈情的美目,虽然姿色不能与西佳相媲美,但绝对是在雪柔之上的,眨眼之间满含楚楚可怜之感,只要魏紫珍用她独有的娇滴滴的语气撒个娇,不知道多少男性记者的心都要化了。
“我跟may一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那段时间我的确是因为有些原因不能拍顾导的电影,但是并不是may造成的。起初采访我的时候我没有将原因讲清楚,才引得大家有了这样的猜忌……”
魏紫珍嗲声嗲气的声音和记者轰炸式的发问犹如魔音一般回荡在廖雪柔的耳边,整场招待会其实并非她的主场,有了顾平川同魏紫珍,多言已是毫无必要。她就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位子上洋溢着一脸无害的笑容看着台下的记者。顾平川送了她一个这样大的糖衣炮弹,连魏紫珍都找了来,可她知道他绝非单纯地向帮她。
他想要的,是搞垮她,是先将她救出深渊而后再狠狠丢入悬崖,是比以现在更凄惨的处境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发问,心里想的是白是否安好。
她已不愿去想顾平川会以何种手段去对付她,她本就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好怕。如今她惦念牵挂的,是那个曾对她说“走里面吧”的温柔似母亲的女人,是那个告诉她女孩子要好好爱惜自己的手的女人,是哪一个,会帮她接骨,帮她擦眼泪,让她觉得她并不是没有人在意的女人。
她是为了白才会进入这个圈子,如今却因为这个圈子里肮脏不堪的事,没有办法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赶到她的身边。
这种感觉,真糟。
“may。”
招待会已经结束,她谢过媒体记者之后便急着想要赶去楚家。
却不料被顾平川叫住。
他有一双很深邃的眼睛,墨黑的瞳仁里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又好像一个漩涡,总是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多看他两眼,都会觉得随时会被那股强烈的引力给吸了进去。
“今天多谢顾导帮忙了。大恩大德,雪柔没齿难忘,他日若有机会,雪柔定效犬马之劳。”她笑得像一朵夏日里的海棠花,露出两颗小虎牙。俨然小女儿家的姿态,丝毫看不出破绽。
他低头靠近她的耳朵:“may。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总有那么一天。”
第十四章一醉方休可好
赶到楚家时已是暮色四合时分,阿衍像个惊慌失措的孩童一般扑在她的怀里,嘴里还嘟囔着雪柔姐。她拍拍他的头柔声说着没事,说着对不起,姐姐来晚了。
“沈姨,发生什么事了?”
“廖小姐,你来了。”沈华从楼梯上走下来,脸色看起来有着些微凝重,“夫人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反锁在屋里,任谁敲门也不开。后来我实在担心,就拿备用钥匙开了夫人房间的门,发现夫人竟一人喝闷酒喝到干呕……”
每个人都会有撕心裂肺恨不得饮鸩自尽的时刻,那个时候,就如同自己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将自己浸泡在酒精之中,模糊自己的意识,抛掉所有的不幸。
她不得不承认,当她看到白趴在桌子上将自己灌得失去意识几近崩溃时,她的脑子仿佛被抽空了一般,不敢上前去给她一个拥抱,也不敢上前去同她讲话,只是呆站在原地流了眼泪。
“为什么不送阿姨去医院?”她强忍住哽咽声侧头对一旁的沈华说。
“廖小姐,夫人从来不去医院的,便是病的再重,也从未去过医院。夫人对医院,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强迫不得。”
“那总不能一直让阿姨这样难受着啊。小佳呢?”
“小佳出去工作了,我给她打过电话了,是关机。”沈华在楚家做事多年了,白清婉为人谦和性子又温婉,一直以来待她是极好的,她也将白清婉当做自己的亲人,而今看见白清婉如此痛苦,她也未尝好过。
她轻抚紧紧抓着自己肩膀的阿衍的头发:“阿衍,让沈姨带你下去,姐姐想跟你妈妈单独待会儿,好吗?”
他点点头,煞是一副乖巧模样。雪柔很清楚,他虽不善于表达,可他是很爱白的,不然他不会着急到给她打电话,不会无措到将她当成唯一的依靠。
她其实特别庆幸,能够替楚家分担忧愁。
她坐在白的对面,白清婉白皙的双颊爬上了酡红色的晚霞,醉酒极深的白半睁着眼睛浅浅地望着她,而后便又低下头灌自己浓烈的白酒。
“阿姨,我陪你。”她从茶具里拿过一个茶杯,夺过白手中的酒瓶倒了个满杯。她是会喝酒的,在娱乐圈里混,交际应酬是必不可少的,但她酒量很小,而且喝多了之后身上会起红疹,所以从不敢多喝。
白的心情不好,她不问为什么,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问了也是无益,只是徒增复述一遍的伤感。那么她便舍命陪君子,管它什么过敏不过敏的,她陪她一醉方休。
火辣的酒精刺激着她的喉咙,就在快要饮尽之时白的手握住了她的茶杯,不让她再继续喝下去:“小孩子,喝什么酒……”
清婉醉的煞是厉害,讲话都变得吞吞吐吐。许多人在醉酒之后会流泪,会嚎啕大哭,可她不会,她的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唯独眼神,空洞的像一滩死水。
她说过,她不会哭的。
不管发生什么。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