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是住院住傻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雪柔轻笑着摇摇头，然后想要起身离开。她，不该忘记自己的身份的。不过是她的儿媳而已，又有何立场说出不该说的话，庸人自扰。
所以当她被捏住肩膀拥在怀里亲吻的时候，一双眼睛甚至不记得要闭起来，熟悉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空气中，是丁香花的味道。
打碎玻璃的声音惊扰了两唇相接的两个人，匆忙的分开之后，是错愕的深情。像是地上的玻璃残渣，割碎了火热的心。
霍雨罗没有说话，戴着墨镜的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变化。她这次来，是带着愧疚与歉意来的，对于雪柔。
同白谈过之后，这些日子，她想了许多。对于雪柔，有排斥，有嫉妒，有怨恨，可更多的却是愧疚。她也是一个女人，她深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二十六岁的小姑娘的人生是一种怎样的摧毁，毕竟，说到底，她终归是无辜的。
她在楚家找到了备用钥匙只身来到凤屋巷，是想要说服雪柔同她一起去国外接受治疗的，在美国，她认识许多权威医生，要比在这边恢复的可能性大上许多。
可。
蓁儿，不是无法爱上别人，而是那个人，不是她。
“雨罗！”
白，几乎是没有迟疑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踩着高跟鞋却还是跑了出去，追随着霍雨罗离开的身影。擦了擦已经布满灰尘的板凳，看着这间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屋子。终是忍不住感叹，她还是要自己一个人的。
巷子里，她握着她的手，她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
“这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霍雨罗深深叹了一口气，“蓁儿，其实，一直到刚才，我还抱着侥幸心理。我还在想，蓁儿对雪柔，只是可怜，只是心疼。可怜一个人，会去安慰她，会去拥抱她，但绝不会吻她。”
“雨罗。这些，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她走到她的跟前，看着她缓缓抬起头，抚着她的脸颊，“你是雨罗，是我的知交，雪柔，她是我的儿媳。雨罗，你我认识几十年。我不想看你伤心，也不忍心去责怪你。我心疼雪柔，我也恨我自己，所以，即便是我知道了……你就是让她失去右手的人，我还是，还是……”
所以她终究，还是欠了雪柔一个交待。为了心里那一丝小小的，对雨罗的偏袒，对这个等了她半生的人的亏欠与不忍。
“雨罗啊。回去吧，为了我，你已经放弃了你的婚姻。我不要再看你放弃你的事业。”她颤抖的手重新握住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温度，“所以这一次，我还是选择推开你。”
她终于摘掉了墨镜，滚烫的眼泪顺着脸颊生生滴了下去，愈来愈急：“之后呢。我走了之后呢。”
“之后，我会继续照顾阿衍，照顾西佳……”
“还有她。”霍雨罗打断了她的话，“还有她，你会一直照顾她，一直陪着她。是不是。”
“雨罗……”
“是不是。”
蓁儿的脸上，有痛苦，有无奈，也有纠结，旁边的小摊贩在夜幕降临之时已经开始叫卖，两个女人低着头站在长长的巷子里，像在演一出注定悲剧的话剧。
“是。”
雨罗的背影，像是一段岁月的一个结点，映在她的眼里，随着这一阵愈发强劲的风飘散四方。
“刚刚助理打电话告诉我说，已经找到新的女演员来接替我的角色了。钱也已经汇到了我的户头上，有不少，够我花半辈子了。江导他，对我也算是有恩，就算是打官司，我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笔钱而已。这样倒也好。”没有开灯，日落之后房间里像是蒙上了灰色的布匹，充斥着一股沉寂与压抑。
消息来得倒还真是及时，她刚刚离开那个四面封闭的可怕空间，不用再闻可怕的消毒液的味道。立娱就生怕她不知道她即将再一次面临失宠的危机。
现在的她，不过是一个靠着夺奖余热与受伤噱头短暂登上头条的倒霉影后。又能指望什么呢。毕竟当初同立娱签约，是她自己的决定。
白清婉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坐在板凳上说不出是落寞还是沮丧的雪柔，轻轻抱住她的头，让她把头靠在她的腹部，轻柔地抚她柔软的头发。
“我知道，我现在所拥有的，都是暂时的。而现在……”她孱弱的身子微微发抖，似是在流眼泪。左手紧紧搂着她的腰，“是我还不够好。才会这样……”
“还有我。”
第六十八章最美的时光
“不要再赶我了。”
此刻的天色漆黑一片，像是被泼墨浸染一般，陈旧的屋子里几乎没有一丝光线。廖雪柔左手紧紧抱住她，狭窄的房子里，她听得到自己的抽泣声，与心跳声合二为一。她听到白说，不要再赶我走了。
赶。又何曾舍得。或者是说，因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真正拥有过，所以便也没有觉得会失去。
“我不是在可怜你。”白清婉双手颤抖地揉着她的发，漆黑一片的房屋里，她几乎忘了自己是谁，“也不是因为觉得亏欠所以想要留下来。只是想要陪你，而已。”
“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把你当成婆婆，当成母亲。或者说，以前也一直是我在强迫自己，可如果你留下，我连强迫都做不到了。”她闭着眼睛安心地把头靠在她的腹上，不再流泪了。白的怀抱，总是这样的温暖，总是能让她在最伤怀的时候感受到最温暖的安慰。这么多年了，她也想过，时间久了，感情会否便由浓转淡了，是否她就可以真的将她永恒地藏在心底。
可她知道，她做不到。十一年前她在凤屋巷看向她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她沉沦的一生。廖雪柔的这一生，从不是为她自己活的。是为爱而活的。
“那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她揉着她发的手移到她的肩膀上，抱着她，“我是白。”
——我是白。
“谢谢顾导好意。我爸爸已经去世了。”
西佳从未想过，她同顾平川，还会再有面对面一起吃饭的一天。在听到他的邀约的时候，心里已经想好了拒绝的话，可话到嘴边，竟变成了一个好。她在恨，恨着自己对这份割舍不掉的血缘的眷恋。
“我不会害你。”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每次顾平川同她讲话的时候，语气里和眼神里都充满着慈爱，没有欺骗也没有阴险。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比起西餐她更爱农家菜的，他约她来到这家温馨的农家菜馆，让她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涩。可寒暄过后，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小佳你也老大不小了，爸爸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她想起，身为父亲的他，曾经逼她去拍色情戏。多可笑啊，她进入娱乐圈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始作俑者，竟然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父亲。而且还是父亲蓄意而为。这一次，她抱着顾平川心里真的是有她的可笑想法来到这里。却被他的一句话泼了冷水。
“所以顾导这一次，又是想让我去做什么事情呢。是因为上一次，我拒拍那种戏所以一直，想要找个机会报复我，对吗。”如果没有以前的那件事，她或许会相信，他不会害她，因为就算再不想承认，他终归是……可现在，她没办法再去相信什么了。
“小佳。”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以前，我是做过许多错事。可现在我不会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只是想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只是想有个人能替我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