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那少年竟没什么反应,接着道:“哦!我叫白晓,咱们交个朋友吧。”
凌孤月道:“不必。”说罢就走。
白晓追上去,又问道:“为什么?”
凌孤月边走边道:“我不需要朋友。”
白晓道:“那你有什么亲人吗?”
凌孤月道:“我父亲。”
白晓道:“你多好啊,我没有一个亲人了。”
“……”
两人就这样一走一追,两天下来熟了,却也算成了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四
朋友是什么?
如果说朋友只是一个伴儿,一个让你做某事时减少心虚理亏的工具,那么朋友这个词未免也太过廉价。
真正的朋友应该是一个对你有兴趣,而你对他又有兴趣的人。
人们在谈话中对于他人所讲的东西的重视程度是远远低于你所想象的。所以社交并不等于朋友。
可是事实上,真正的朋友却往往是从盲目的伙伴开始的。
凌孤月不知道什么是朋友。
自己与凌天是朋友吗?与薛冰,与缪音,与韩若钏是朋友吗?
他们之间有感情,却不是朋友的感情。
江湖上自然是朋友意味着许多,权利、地位和荣耀。有些人因为一个朋友而著名,有些人因为有朋友,而得以保全性命一条。
无星宫却没有朋友,不需要有。
凌孤月也没有,他从未想过要有。在江湖上的交情,并不是真正的友情。
但是此时面前的人,不知道无星宫是什么,不知道凌孤月是谁,只是跑着过来口口声声要与他交朋友。
有的时候世事就是这么奇妙,凌孤月这样的人,交的朋友居然会是白晓这种奇葩。
此时奇葩还正眨着眼睛,一张娃娃脸绷得极正经,问的却是:“你倒是说啊,住东还是住西?”
凌孤月回回神,道:“你说什么?”
白晓愤愤道:“原来您凌公子刚才根本没听!”
凌孤月叹了口气,笑道:“我错了。住哪里你说了算,听你的。”
白晓又道:“这么晚了,恐怕不是我说了算,搞不好哪家都住不上了。”
两人并肩走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路边有些房屋点亮的微微烛光,将他们的影子照得斜长。
前路是什么?未来在哪里?这不是他们所考虑的。
他们考虑的甚至不是今晚在哪里住店。
他们考虑的是这样的情景还能继续多久。
两人一时无话。
过了一会儿,白晓开口道:“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怪?”
凌孤月道:“嗯。”
白晓道:“这是不是就算……有杀气啊?”
一句话,话音未落,就听“当!”一声巨响,是铁器抹过利刃的声音。
白晓立刻作势要冲出去,谁知这声音竟越来越小,格斗的人是逐渐离开了。
白晓回过头对凌孤月道:“看看去?”
凌孤月看着他,不太自然地道:“嗯。”心中却无奈得很。
无星宫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自己说的这话,恐怕在遇到白晓之后就从没有实现过。更要命的是,自己的好奇心竟也被他带了起来。凌孤月不禁苦笑。
两人跃上屋檐,一前一后循着打斗声跟了上去,一会儿便找到了声音的根源。
是三个黑衣人正追着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那三人用得武器奇特得很,都不是传统武器,而是一些粗重铁器。而招式也奇异,他们难道是邪教中人?
凌孤月还未来得及阻拦,白晓就已冲了上去。
凌孤月轻轻皱起眉。
白晓的武功不是很高,在武林中算不上一二等,却也绝对不低了。初见那日若自己没有出手,那五个大汉也必定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可是眼前三人武功怪异,出手却狠猛,铁器堪堪击在华服青年面前,青年手中的那柄剑被击得作响。
剑恐怕是柄好剑,被厚重的铁器击打若干下,却仍没有弯折。只是在这青年手里,那柄剑简直就是一滩烂铁,充其量是一个质量很好的盾牌。
他已毫无回手之力。在接下来的三十招之内他必然会被击倒在地。他已看见了自己的死亡,就像看见了今夜的月光,冷漠,凄迷,又诡异。
但是他没有死。
白晓冲了过去。黑衣的三个人见突然冲出个人来,不由一顿。
白晓面对着三个黑衣人,已然作势。
三个人明白了白晓不是来看热闹的,却是来管闲事的,不再犹豫,立即出手。
凌孤月暗叫不好。
果然,那三人分别持着三种不同武器,长锁取下,重锤击中,飞勾夺上,互补优劣。三人合力之下,白晓立刻显得吃力。
凌孤月起身掠下。
三人见又有人来,没有迟疑,便向凌孤月疾攻去。
黑衣三人,三种武器,天衣无缝,避无可避。
但凌孤月并没有躲避。
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得很平稳,很安静。
黑衣人不禁犹豫。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在自己的招式面前,还能如此从容自如的人。
武器还是攻了过去。
三种奇异的武器,泛着奇异的冷光。月光下,一个黑衣人的面色也是奇异的。
他已和这个世界永远地告别了,就在他自己都没有注意的瞬间。
也许,他注意了。
恍然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只手轻轻退了他一把,下一刻却是锥心的刺痛。
无情的飞勾勾进他的喉咙,那是他同伴的武器。
他不明白,他不甘心,他却无法再看清这世界的一切。
终于,眼前一黑。
看着同伴的尸体倒了下去,两个黑衣人怔怔地站在原地,身后已一身冷汗。
那两人看着凌孤月,月光下凌孤月白衣轻立,背着一双手,面容俊秀却染着冷漠的神秘。
他们忽然明白了什么。
下一刻,他们已转身消失在阴影中。
凌孤月暗叹,还是管了闲事,无星宫或许就要和这奇怪的门派结下了梁子。只是他如果会忧心这个,无星宫却也不是无星宫了,那岂不和其他名门正派一般,虚伪不堪。
白晓过去要扶起那华服青年。谁知那青年竟挣扎着起身,也踉跄着逃似的离开了。
这夜里又剩下了空空的巷陌,和凌孤月白晓两人。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