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孤月笑道:“对呀。”
白晓道:“你是凌孤月?”
凌孤月渐渐敛容道:“不错。”
白晓道:“凌天是你父亲?”
凌孤月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凌孤月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白晓异常冷静地回道,此时无论什么人都绝不会认为他不是非常正常。
一夜之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也可以出现很多变故。当然,这永远存在的事,永远不会有人注意。当发现是方追悔莫及。
白晓又道:“孤月,我在这里住够了。”
凌孤月道:“你要走?”
白晓道:“是,我要去爰州。”
凌孤月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已决定了?”
白晓点头道:“你不走吗?你……我们之前说好的。”
凌孤月忽然道:“我……也该走了。”
又一次上路。没有人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谁都在勇敢地生活,如果人们都知道了未来的事,只怕也不会再那么勇敢了。
只是世事难料。
凌孤月没有想到,这次离开竟几乎是自己与无星宫的永诀。
一路上,两人没有再多语,却都不觉地加快了一些。他们在着急什么?
“夜晚就在这里留宿吧。”
“好。”
客栈干干净净,却并不舒适。
凌孤月有些疲惫,几天的车尘不经意间消耗了他许多体力。此时他正昏昏沉沉。
白晓看出了他的异样,担忧地问:“孤月,你没事吧?”
凌孤月疲惫道:“人每过一段时间,总是要生一次病的,不然岂非很不正常。我离上次染病,已经过了好久……”
白晓犹豫道:“你……快歇下,我去替你买药来。”
凌孤月没有再说话,他此时只想快些入梦。
江湖上的人,是不敢在绝对陌生的地方昏睡的。
四处皆有危险。也许你身旁又懒又馋的店小二,向你暗送秋波的老板娘,下一刻都会变成训练有素的杀手。更要命的是,他们正是冲着你来的。
有纠纷的地方就会有杀手,现在的杀手的确不少,这时侥幸心理实在不应该有的,因为很有趣的,事情总是发生在你侥幸的时候。
可是凌孤月已无法顾及,等到他惊醒的时候,他看到了伙计。
伙计在凌孤月进店门的时候向他咧着嘴笑了一下。
那实在是难看的笑容。
一个笑起来很丑的普通人,的确没什么可看的。
若再平时,凌孤月却恐怕要多看上几眼。
只是现在伙计已站在了凌孤月面前,身后还有几个人。他笑得还是那样难看,一张嘴长得老大,就像要占据了半个脸蛋。
是太大了。
白晓回来的时候凌孤月已睡下了。他看到地上横竖的人尸的时候,便赶忙跑道凌孤月床边。
凌孤月不但还活着,而且睡得很沉,此时若非有人抓着他的双肩狠狠晃一晃,他是绝不会醒了。
于是凌孤月醒了。
“莫摇了,我头痛。”凌孤月紧着眉,费力地睁开眼睛对面前的白晓道。
白晓于是听话地停了下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有死人在这里?他们是什么人?”
凌孤月轻声道:“他们都是杀手。”
白晓道:“他们都是你杀的?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凌孤月道:“我的感冒似乎更严重了。”说罢便又躺下。
一觉睡了半夜。
生病的时候的觉总是一半浑浑噩噩,一半醉生梦死的矛盾。
凌孤月醒来的时候白晓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白气从汤面上升,变成了水雾。褐色的药汁不时滚现丝草药的渣滓。
凌孤月看着碗中轻轻道:“这药喝来,必然很苦。”
白晓低着头道:“也许吧,但你要知道,苦的药必不会害你。”
凌孤月沉默了一会,又道:“拿来吧。”
早秋的午后,清风袭来。刚刚经历过一个酷暑的人们吹了这凉风,心情正是无比的舒畅。但对于白晓而言,这风却如针刺骨。
他已在此等了一个多时辰,也紧张到了极限的边缘。
凌孤月很快便会醒来,他再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无论结局如何,一定不会再当自己是朋友了。
方思及此,凌孤月就忽然醒了。
他的睫毛轻抖,再旋开的那一刹,白晓忽然不再紧张。木已成舟,悔之何用?他于是有了一种透彻的超脱之感。
很奇妙的感觉,白晓只觉得身体已不像是自己的了。他现在很冷静,冷静的可怕。
连凌孤月的神情也凝了凝。
白晓拔出了身侧的刀。
他的武功依
自然不如无星宫的人,但他仍有一点自信,只因他还会使一手不错的刀。
他不需要与他们动手,无论如何,一把紧贴在凌孤月颈脉上的刀总是有一点用的。
这就已足够。
午后总是宁静的,更何况这本是个很偏僻的地方。这地方宁静已注定将要被打破。
打破宁静的是一曲悠扬的笛声。
这时凌孤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晓道:“对不起,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想为你放弃,但我做不到。”
凌孤月道:“你的仇人,便是无星宫?”
白晓没有回答,缪音已走到他们面前。
她看见了凌孤月,也看见了他颈间的那把刀。她的眉不可察觉地颦了一下。
缪音到了,凌天便不远了。
白晓押着凌孤月起身。
凌孤月便顺着他讲手别到身后。
白晓下的一味药并不是普通的草药,而是种很奇特的异域虫毒。一旦中了这种毒,便会全身脱力。更重要的是,这药的毒方毒引皆是来自异域,中原江湖的武功与它完全非出一路,于是即使是高手中了此毒也无可奈何。
白晓知道这个毒完全是个偶然。
人生就是你永远不知道随意一瞥竟然会对你造成多大影响,所以你若不想自己的生活太过刺激,实在应该少看两眼。
白晓已看了。
凌天,已到了。
凌天出宫时总喜欢众人陪伴。月白色轿子让美丽的宫女们缓缓降下,仿佛一个优雅的仪式,让你不知这样的人竟是来自人间还是天上。
凌孤月一向喜欢凌天出宫的时候,在宫外的凌天,总是有一些不同。
现在凌天并没有坐轿,只是从远处隐隐闪烁了一阵白色身影。再定睛,男人已经到了眼前。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