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周围都是孙琦的领地,但是不要紧,洛阳如今已经是李瑁的了,只要拿着这座城当投名状,不怕人不心动。苏师爷这回挑拣再三选中了金钰国,虽然没有孙琦手上的兵马强壮,但也是一条不错的粗壮大腿。
他先跟李瑁沟通了下,李混混表示十万分信得过苏师爷,他拿主意就好。
灯下的苏师爷侧身坐在眼前,跟当初那小山村里病病歪歪的模样重叠,李瑁伸手过去握住苏子清的手,“但求安身立命。”苏师爷皱眉打掉他的手,“随波逐流,何以安身立命?”口气严厉,李瑁只得乖乖坐正听训。
“你我还在流民帐中时,谁理过我们死活?今日你是名士之徒,得孙琦青眼;你是魏成大将,得兵士依赖;若你还是昨日流民,有个甚么人会听你的言语?”
李瑁肃穆起来,苏子清又指了指隔壁,“二妞年幼,你能带她东奔西走到几时?这世间何处不是地狱?何处有安宁?你如何能安身立命?”
李瑁叹气,“我说不过你。师爷绸缪必然是好的。”
好个屁!苏师爷心里骂这个懒货,“说甚么我绸缪,我在一日自会为你安排,若有朝一日我死了,”“有我在谁也休想伤害你!”李瑁急急剖白。“那你就要做一番样子出来,”苏师爷大力拍了拍李混混的背,“你如今不再是甚么流民,而是昔日魏成麾下最得力大将,进可杀敌、退可守成,我与二妞、甚至城中百姓都仰仗你才能于乱世安身。”
李瑁被他说得热情澎湃,脑子一热当即拍胸脯保证,放心交给我吧。
苏师爷心里想但愿吧,给李混混洗完脑又出来去找施毅,“如今阎军已撤兵,恐孙琦复来,我们得早作打算。”
施毅也是一副“都听师爷的”样子,苏子清对他这反应却比较满意,“将军与我商议,或可投金钰国处。”
施毅算了算金钰国的实力,不怕孙琦报复抢回洛阳,当即也赞同了。
各人好眠一晚,次日起苏师爷安排李瑁带上洛阳地图投诚金钰国,施毅守城,没办法李瑁现如今手下也就他们俩,一个人恨不得顶八个用。这厢部署完毕并上五百兵士浩浩荡荡往泽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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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钰国发家比孙琦晚,但在梁王朝时的地位比孙琦高了那么一点,人家是朝廷正儿八经颁授的大将。小皇帝死后他因不服晁王,自带了手下兵马屯聚泽州。其后经历诸侯混战于北方也是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是个有本事的人。
李瑁敬献洛阳,于金钰国可谓天上掉下的馅儿饼。眼前青年缓缓自陈,言本事魏成,但成天王不听其劝一意孤行闹个城破身死下场,他不肯归顺阎彤安便千里迢迢投奔孙琦,不想孙琦又是个孬种,他不屑为伍,独自率守城两千兵马据阎军与外,终是保下一方百姓。
金钰国听不禁要大赞李瑁傲骨,“将军大才!”他搓了搓手十分动心。阎彤安大军打眼前来回一趟不是瞎子的都看到了,洛阳如今还安然无恙必定赖这李瑁本事大。
李瑁上前,“孙琦实不可托,今献洛阳于将军,望将军庇护百姓,使乱世之中得有一方乐土。瑁愿事将军,以效犬马。”
金钰国哪会说不,巴不得得这一猛将。
苏师爷背后绷着脸看李混混做戏起来也是个以假乱真的能人,心中啧啧,但看他臣主二人相谈甚欢,也放下心来。
事不宜迟,金钰国也恐夜长梦多,当即下令派人随苏师爷一同回洛阳交接,李瑁自是留下来。金钰国不但设宴款待,还给李瑁安排了住所,又问家中详细。
一杯黄汤下肚,心中五味也随之翻涌上来。李瑁想着家中怀胎八月的妻子,忍住眼泪简单说了。金钰国嘴上安慰,心里却打起算盘。
李瑁混混出身,却长得一点也不贼眉鼠眼流里流气,相反,他长得端是器宇轩昂。隆准、日角衬得轮廓挺拔,一双剑眉之下双目有神却不见邪厉,因未到三十还没蓄须,方颚、大口一看就是伟岸之相。更搁不住他还有本事!
金钰国越看越欢喜,想着自己小闺女如今一十有八,正可般配。
什么时代联姻都是巩固关系的常用手段,比如这金钰国,生了四个女儿,头三个都是许配给自家得力干将,如不出意外后面也不能免俗。
金钰国捋须笑看李瑁,越看越满意,打定主意后又劝了几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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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师爷觉得自己就是个丫鬟命啊!李瑁那处吃香喝辣他又得风尘仆仆赶回洛阳,好容易见了施毅安排妥当,又要携家小(施毅二妞并两千兵士)往泽州李瑁处复命。这一来一回可是折腾死了苏子清。
金钰国任命李瑁做偏将,这年头没了正经朝廷也没什么品级,金钰国自己尚且只是个大将军,下头自然只有偏将有得领了。李瑁只求了自己原班人马,金钰国也大方应了。
李瑁在金钰国麾下混得不好也不坏,有人欺他穷(手里人少),有人敬他本事大,还有金钰国身边的亲信知道一些主公的心思,对这个要做人女婿的李将军客客气气。
这边是一派祥和了,那边孙琦险些气炸,大骂李瑁苏子清狼子野心,可也没奈何。他欲跟金钰国讲理吧人家不鸟他,想要硬抢回来又被洪成丹劝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值不值。”
至于洛阳百姓,只要不成流民不夺他们家财,管你谁个坐镇洛阳呢。
☆、结亲
太平岁月转眼易过,自李瑁投奔金钰国之后已经半年。金老丈人考察了心仪女婿多许觉得自己没看走眼,某日趁着天气清爽约李瑁吃了回酒,把心意说了。
“谢将军厚爱。”怎么看这神情像有下文?果然李瑁顿了一息功夫继续道,“只是瑁早有妻,不敢求令千金。”
金钰国吹胡子瞪眼,又不好说你那老婆指不定死成灰渣渣了。这时也不想李瑁重情重义了,只觉得他忒不识好歹。
“我女儿样样好,比不得你先妻?”
李瑁还是坚决不松口,只辞谢。他心中除了曹氏不认别的女人。倒不是说他会为了曹氏守身如玉,其实彼时李瑁在泽州安顿之后早就开过荤了,但曹氏之于李瑁又岂是一般妻室而已?在大郑王的心里,曹氏早已成为了那昔日无忧无虑的汴梁的代名词——那里埋葬着一个普通混混曾经最卑微寻常的一生。
臣主二人不欢而散,回来之后李瑁一边给师爷汇报一边还没事了一样有心情泡个澡。要不是因为力气不够苏师爷真想把他从浴桶里揪出来摁到地上痛揍。
“这般好的机会错过还有下次?你竟然没答应!金钰国被你削了面子以后能饶得了你?!”苏子清狠狠敲着李瑁的脑袋,后者也生气起来一把攥住苏师爷的手,“我有妻室,难道为着荣华富贵做那等下作的事?”哼了一声,“谁要巴结谁便去巴结好了。”说着将苏子清的手一甩,跨出浴桶拿衣服草草穿了就走出净房。
苏子清被他说得脸色也不好看,李瑁何曾这般厉色同他分辨?当下追了出去拉住李瑁,“这岂是你一人之事?如今我与底下一干人等都指望着你,你不得势,要我们也跟着喝西北风么?你不与金钰国结亲,他如何信你?如何放权给你?指望这两千人能做什么?”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