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办事不利,请宫主责罚!”开口的是位徐娘半老的女子,跪在最前面,一袭红衣,面妆艳丽,眼角的鱼尾纹稍显岁月的痕迹,但瑕不掩瑜,风韵犹存,可见年轻时也是位颜倾天下的绝世美人。
“请宫主责罚!”后边跪着的一干人等也跟着齐声说道。
“咳咳……跪什么跪,全给我起来,本宫命硬,没那么容易死咳咳咳……”赵东篱边说边抬头看了默不作声的沐清霖一眼:“木头,放我下来啊……作死啊……说放就放,先打声招呼行不?痛死老子了,不被打死被你摔死!”
“宫主!”段兼语见状赶紧上前来搀扶,顺便狠狠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向他点点头:“多谢沐公子送宫主回来。”
“请宫主责罚!”前边跪着的那一大群丝毫没有起来的迹象,不依不挠地继续说道。
“咳咳咳……罚你个头,都给本宫起来,想罚都没力气罚了,再堵在那里不让本宫进去,怕是没命罚你们了!”赵东篱咳个不停,口里又干得厉害,见他们这么一大群跪在那里只觉得心烦:“下次再这么冒冒失失,干脆都别回来了,否则提头来见,都滚开,红鸾你去把方晓云那混蛋叫来我寝宫,就说老子要死了。”
“属下遵命!”红鸾从地上起来,回头对后边依旧没敢起身的众弟子说道:“都起来吧!别碍着宫主回屋疗伤。”
“是,大护法!”听到红鸾这么说,大家才敢站起来,主动低头站到了两侧。
“那人怎么还没来?”段兼语扶着赵东篱回到他的院落后,沐清霖也跟了进去,看着他躺在床上脸色越来越苍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方晓云乃医界传奇,能治百病,能解百毒,有起死回生之能,能跟阎罗王抢人,年纪轻轻便名扬天下,在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素有鬼手神医之称。此人性情古怪,狂傲不羁,加上武功极高,又擅长使毒,在江湖上经常来无影去无踪。有很多达官贵人,武林豪门为了寻他治病,访遍天下都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即使是找到了他也未必肯医,总之一切由他心情而定。
前几年鬼手突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原本就神出鬼没的他,好多年未在江湖上露脸,原来竟是进了隐山,看来这云雾迷蒙的隐山之中确实云集了不少身怀绝技的奇人异士!
“爹爹,爹爹……爹爹回来了吗?”门口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小童,口齿不清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惊喜,但在看到赵东篱苍白的脸后,猛地站住了脚,一张小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唔……爹爹怎么了?”
“墨儿,别怕,来爹爹这里。”赵东篱强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却被沐清霖按回了床上:“躺好!”冷若冰霜的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赵东篱还是勉强支起半个身子,斜倚在床头,冲那头的小人儿伸出双手:“宝贝儿,来爹爹抱。”
小家伙扁了扁嘴,一下子就冲了过去,扑进赵东篱的怀里:“爹爹,爹爹。”
“唔呃……”小小的身子不偏不倚,整个的重心都压到了赵东篱这几天连挨了数掌的胸口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白了几分。
一旁的沐清霖脸色顿时暗沉了不少,伸手抓住小家伙的后领,将他从赵东篱的胸口拎了起来。小东西蹬蹬腿,爪子在空中乱挥了一阵发现怎么都够不着,嘴巴立刻就扁了,眼眶一红“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爹爹,爹爹……要爹爹。”
“闭嘴,吵死了!”沐清霖面色铁青,双手托着他腋下,跟捧着个大西瓜似得,明显是没抱过孩子。赵东篱嘴角抽了抽,心里滑过一滴冷汗:“段左使。”
段兼语会意,伸手抱过了挣扎不休的小儿:“小少爷乖,宫主身上有伤,你那样会压着他。”
“呜呜……爹爹怎么了。”小人儿挣扎着要下来,赵东篱点点头,段兼语就把他放到了地上,脚才沾地就挨到了床边,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赵东篱苍白的脸:“爹爹疼吗?墨儿呼呼。”说着就凑到赵东篱的胸口,轻轻呵气,因为他以前摔伤了胳膊和腿的时候,爹爹经常会这么做,然后伤口就不那么疼了。
“爹爹不疼,墨儿乖,不哭了。”赵东篱伸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捏了捏他发红的小鼻子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爹爹教过你的,再哭我要笑你了。”
“唔……”小东西闻言果然不哭了,硬生生的止住了眼泪,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相当可爱。他挨了过去,轻轻把脑袋贴到赵东篱手上,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什么人这么坏,打伤我爹爹,墨儿长大了为爹爹报仇,不让别人欺负爹爹。”
“你爹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门口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三分戏谑,七分调笑,与正经不着边。
“方叔叔!”小东西听到声音,立刻眉开眼笑地扑了过去,来人接住了他,伸手捏他肉嘟嘟的小脸蛋:“小东西又胖了!越来越可爱了。”
“方叔叔快去给爹爹看看,爹爹受伤了,很严重,胸口痛痛。”子墨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床边拽。
来人身材高挑,一袭青衣,面若冠玉,眉眼含笑,薄唇微挑,身后发带飘呀飘,胸前折扇摇呀摇,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脱俗儒雅,温润如玉。这随便往街边那么一站,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芳心暗许,魂牵梦萦了。
“别急,你爹爹坏事做多了,没这么容易死的。”方晓云笑眯眯地看着床上面色发白的人,不急不缓地往床边踱去,在沐清霖面前停了下来,转头看他,拱手:“沐兄。”
“方兄。”沐清霖眯起眼睛看他,方晓云突然挨了过去,用扇子挡住脸,悄悄地趴到他耳边低声道:“不如……”
“这你得问他。”沐清霖挑了挑眉,抱着剑站到了一边,方晓云不死心地又贴了上去:“清霖,说起来我们也认识……”
“我跟你不熟。”沐清霖一脸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稍稍后退一步,尽量跟他离得远些。
“可你跟他熟啊!”方晓云的魔爪搭上了他的肩膀,沐清霖皱眉,手按上了剑柄。
“当老子是死的啊!你俩啥时候搞上的?”床上的人突然伸出一只手,拽了拽沐清霖的衣袖,眼神凶恶,沐清霖脸上竟闪过一抹局促,冷着一张脸拍掉肩膀上那只爪子:“先给他看看。”
“你俩啥时候搞上的?”这回轮到方晓云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两人,一会儿看看赵东篱,一会儿看看沐清霖,嘴巴张的足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么大。
“什么搞不搞的,我跟沐兄君子之交淡如水,我受伤了他送我回来而已,看你那龌蹉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赵东篱一脸不满,心里还在为刚才他们两人若无旁人地“眉目传情”耿耿于怀。
“嗯,就你莫风流纯情,也不知道是谁先说搞的。”方晓云冷哼一声,继续:“还淡如水,水□融还差不多,这人会这么好心送个不相干的人回来?”
“哟,看来你还挺了解这个人?”赵东篱挑眉,抬头去看沐清霖,嘴角含笑,眼里晦暗不明,沐清霖难得闪躲,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我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咦……”方晓云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一脸促狭:“沐大少爷一副被捉奸在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莫非我隐居隐山这阵子,江湖上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沐家四少与隐山魔头勾搭在一起,离经叛道,欺师灭祖……诸如此类的?”
沐清霖没有说话,床上的赵东篱神色复杂,故意绕开话题:“什么隐居?说的好听,明明是躲到隐山当缩头乌龟来了!就你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若不是有人逼得紧,怎会甘心一入隐山就在这窝了三年之久!”
“谁……谁说我是躲在这里的?方爷我武功盖世,医术超群,爱上哪上哪,明明是来隐山游玩来着,哪里是躲着什么人!”方晓云一副被戳中痛处的样子,却死不承认。
“颜梓岳前阵子说有空会进来隐山瞧瞧,会会老友,希望到时候你们遇见,能好好叙叙旧,联络一下感情。”一旁的沐清霖斜倚床柱,垂着眼帘,不冷不热地说到。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