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旦》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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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华逝前三日,即你与他的谣言传出那晚,曾有黑衣蒙面人与他搏斗,将他打成重伤,才致他着火当夜无力脱逃,为救其父反而被困屋中,葬身火海。”

    成鸢掩嘴咳嗽,干燥的咳声似要将肺撕裂,齐林赶忙为他披上一件长袍,抚了抚他的背,又送去茶水,“怎么病成这样,没看大夫吗?”

    成鸢推开茶盏,一双眼紧紧闭上,“那黑衣人是谁?”

    “据说那人的拳脚像极了宫中的御前侍卫,能将叶华重伤,应当是一等一的高手。”齐林想了片刻,终是将怀中那枚断成两半玉纹拿出,递到成鸢面前,“我靖王的眼线在江湖中是出了名的多,但要寻到此物,还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将叶华重伤,自身必定也会受损,齐林查了当日离宫的所有侍卫,唯有七皇子身边的马越去过祭典,且于回宫后,将此断玉托予亲信处理。

    两片玉纹雕工精美,合二为一,便是一只玉面虎,虎目圆叱,生生将成鸢怔住,因那虎的形容,与夏侯文扇面上的一模一样!

    薄云拢月之时,百转千回的宫道,越绕越是迷惘。

    成鸢独自行至东宫大门,却被门前侍卫阻挡,通报之后,出来两名宫女相迎,将他带至东宫宝錾阁,夏侯文的藏室,方正的木台上摆着各式玉雕,全部出自他手。

    夏侯文坐在明晃晃的烛灯下,静心雕琢一块原石。

    宫女退去后,他抬眼望了望成鸢,手中刻刀指向对座木椅,笑道:“过来坐。”面上还是那般温文尔雅,笑容不沾一丝杂质。

    成鸢没有动。他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被烛光拉长的影子上,淡淡开口:“我只问你一件事。”

    “何事?”

    成鸢缓缓朝烛火走去,抬手抚上鬓角,“叶华,是你杀的吗?”

    夏侯文眸光轻泯,叹了口气,道:“你说是便是吧。”

    话音未落,成鸢已拔下乌骨木簪,起手便朝夏侯文颈上刺去。

    烛火晃动,夏侯文单一挥手,眨眼便折断木簪,顺带将成鸢锢进怀中,只手掐住他的喉咙。稍一用力,那纤细的喉骨便会碎裂,从此再发不出声响,但他只揪住那片衣襟,将成鸢拖至两排狭长的木架间,咬牙道:“我便是杀了他,得不到你,又有何用?!”

    他望着成鸢充血的眸子,仰天一笑,挥袖将玉雕一件接一件砸碎。

    玉雕撞地的声音和碎片颤抖的声音混在一处,沉闷浑浊。

    成鸢被他扯着,看他发狂,脚踩碎片险些滑倒,夏侯文一把捏住他的下颚,将手中玉雕举到他面前,“看到了吗?华衣锦饰,面容素雅,统统都是你成鸢!我雕了千件万件,却去不掉其中杂质,唯有叶华死了,你才能回归无暇!”

    又一件雕像被砸碎。成鸢讷讷看着,那些玉雕从幼童至少年时,全部都是他的脸,花旦衣着,舞姿蹁跹。

    作者有话要说:

    ☆、冬月雪蝶

    春情只到梨花薄,片片催零落。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

    ——《虞美人》

    琬煌立朝十五年,皇帝册封膝下老四夏侯霖为太子,然次年春末,夏侯霖暴毙于东宫,皇帝悲痛不已,彻查太子死因,不想因此牵出一串谜团。

    十四年前,宣武王之妻宋萱因难产而亡,一尸两命。宋萱曾照料夏侯霖长大,是其至亲之人,夏侯霖总觉事有蹊跷,暗中派人查探,将搜集的点点滴滴载入锦帛,存于密室之中。不幸十四年后,谜底尚未揭开,夏侯霖暴毙,死因不明。

    其后,静姝皇后派人于东宫翻找某物,被皇帝撞见,问答之间神色慌张,引起皇帝怀疑,他便于东宫独处三日,竟发现太子生前所留暗号,寻得记载着宋萱死因的锦帛,暗自接手查探。

    琬煌立朝二十一年元日,三月初一,皇帝诏文武百官进宫,拟立七皇子夏侯文为太子,册宣武王之女陆璃为太子妃。东军将领成奕守于宫内,西军将领杜汶忠防于城外,皆是悄然部署,不惊动外界分毫。

    册封大典前一晚,成将军叮嘱妻儿万不可离开住所,待到明日大典,须同皇上站在一侧。

    然成鸢得知杀害叶华真凶,于东宫行刺夏侯文,反被要挟,彻夜未归。成将军为避免打草惊蛇,无法派人去寻成鸢,忐忑坐至天明,直到册封大典开始,夏侯文登殿拜礼,仍未见成鸢身影。

    大殿流金碧瓦,红花红绸。圣旨宣完,即是夏侯文与陆青之女大婚,百官跪拜朝贺,前殿瞬时歌舞升平。

    三皇子夏侯玉上前,说有一份大礼赠送予太子殿下,挥手间,三十名戏子盈盈步入大殿,皆是姿容妍丽,妩媚撩人,却皆是男子。他知晓夏侯文心仪谁人,是故借此嘲讽:“这群戏子虽貌比天仙,但七弟可不要误将他们充了后宫,哈哈!”

    夏侯文不动声色,从一班戏子面前走过,而后勾起唇角,道:“三哥的礼我收下了,只可惜你挑得再好,也比不过帝都那最有名的小花旦。是吧,成将军?”他忽然挑眉看向成奕,莞尔笑道,“成公子要为大典献唱一曲,把他带上来!”

    话毕,两名侍卫将成鸢架上大殿。他跪倒在地,一身鲜红的嫁衣铺在玉砖之上,犹如碧水中绽放的红莲。乐音骤停,殿内鸦雀无声,众人望着那身比太子妃还艳丽三分的嫁衣,皆是目瞪口呆。

    成鸢在地牢待了一夜,阴冷潮湿的空气导致高烧不退,面上苍白却又透着异样的红,身体不断发抖,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夏侯文悠悠走到他身边,俯身低语:“记得我的话,行刺太子当斩,满门抄斩。但你只需为我唱一曲,行刺之事便是笑谈。”

    忽然有人向宣武王陆青传话,陆青神色一变,正欲离开大殿,却被门口禁卫拦住。龙椅之上传来一声叹息,陆青还未回头,便被禁卫压倒在地。

    群臣哗然,不知发生何事,陆青却大笑起来,笑得乖张狂妄,又隐隐透着沧桑疲惫之感,“皇兄,我给你设局,到头来却变成自己的局!哈哈,真是笑煞我也!”

    他八千禁军埋伏在皇宫里外,只等册封结束就落了皇帝的人头,不料全被俘虏,方才手下来通报,他才知大难临头。“好一个将计就计!拖延时间灭了我的局,抓我现形,再促成你自己的局,哈哈哈,皇兄,看来我陆青这一辈子都赢不过你!”

    “你一辈子都活在局里,朕便要告诉你,害人终害己!”龙颜震怒,百官俯首。皇帝起身,拂袖斥道:“你毒死结发妻子,又将朕的七皇子调包,让自己的骨肉登上太子之位,再杀了朕,好叫他连连高升,替了朕的位!而你,阿文,朕拿你作至亲,你却害死你四哥,如今又来害朕!”

    众臣惶恐地看向陆青,不知作何反应。夏侯文却飞快拉起成鸢,拔剑抵住他的喉咙,“你若敢伤陆青分毫,我便将手中人碎尸万段!”

    成鸢被他提着,气若游丝,只觉颈上一凉,接着便有温热的液体流下。他看见爹娘惊慌失措的眼神,听见夏侯文一声声粗重的喘息,大脑一时空白,徒手便将寒刃握住,掌间顷刻滑下数缕鲜血。

    忽然有人将剑弹开,又将夏侯文踢出数米远,成鸢脚下不稳,往一旁栽去,却落进那人宽厚的怀中。淡淡的蚕茧味扑鼻而来,成鸢一惊,挣扎着抬头看他,却被他打横抱起,眼前一晃便被带至龙椅后。

    “……叶华?”成鸢失神地喊他。

    “嘘,”叶华垂首吻住那片布满细汗的额角,柔声道,“我马上就带你离开这里。”

    “不可能?!”

    两列禁卫将夏侯文团团围住,他失心疯般瞪向叶华,面色白得瘆人:“你还活着?怎么可能?!你死了,在那场大火里,我亲眼看见你燃烧!!”

    “怎么不可能,难道太子殿下没听过易容之术吗?”龙椅后又走出另外一人,同应死在火中的叶司白,好端端地站在皇帝身边,青衣白褂,神色凝重,道:“二十年前,宣武王将夫人毒死,又将自己的儿子与七皇子调包,称其夫人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暗中又派人将真正的皇子弃置野外!”

    叶司白将目光转向龙椅旁,那个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女人身上,“静姝皇后,天下当真有你这样狠毒的娘,将亲生儿子交予恶人之手,又帮忙杀害四皇子。若说元凶,非你莫属!”

    成鸢呆呆望着叶伯父,视线越来越模糊,竟被泪水填了个满当。叶华感到怀中人在颤,颤得一下比一下厉害,仿佛马上就会哇哇大哭,急忙同成大将道声失陪,抱着成鸢离开大殿。

    果不其然,刚从侧门出来,成鸢就失声泪流,一双手紧紧地勒着叶华,好像松一点他就会消失不见。

    《御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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