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与，难道你不想看到我定下来吗？”
我看到他似笑非笑的侧脸，十分好看。不似尹夜的中性，又不是全然的男性的俊朗，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好看。
“ 想。所以才问你什么时候走。”我淡淡地说。
我们很少谈论这么严肃的话题，还真不习惯。
“没听过吗，‘守着一个爱得不够的人可能比吻别还要残忍’？”我轻轻哼起这首歌。
俊伟笑，很无奈又很快乐那种：“你啊。”
半响，他才接着说：“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那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很奇怪，明明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也总会遇到很爱他的人，可似乎俊伟从来没有爱过谁。我是说刻骨铭心那种。他也希望自己会爱上谁，然后携手共老——就是这么浪漫的想法，困难的是他没有爱过谁，尽管他很真诚。
“不去寻找，怎知前方没有呢？”我说，“有空，来上海看我吧。顺便，回家看看你爸妈。”
去年被他爸妈发现他的性向后，家里吵翻了。俊伟一直没再回去看他爸妈，连电话都不敢打，只托我多关心关心。
“知道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答应我。
我开口，他会答应，这个我知道。只是要他去面对他的父母，也许还是有点困难。不过他还是答应了。
终于到了机场。平淡得没有一点离别的味道。每次跟俊伟说再见，我好像都不怎么伤感。他每次都说我冷血。
既然还要见面，那么伤感干什么？我记得有人曾那样跟我说过。忘了谁说的，貌似是某任男友，记不确切了。不过实在有道理。
反正，不管把他留在哪里，都不会丢了他，我有什么好担心好伤感的？
所以说嘛，这样的关系比情人关系完美许多啊。多么温暖，又没什么猜忌疑心。
“走了啊。”我大大咧咧地挥挥手。
倒是俊伟，看起来有几分不舍得，给了我一吻，说着：“照顾好自己。”然后向尹夜笑道：“麻烦你照顾她了。”
尹夜微微浅笑，浅得还没绽开就隐没了：“放心吧。”
她似乎情绪不对。这很明显，我不可能感觉不到，也大概猜到是因为我和俊伟的关系。这几日虽然开心，尹夜却总在不经意间发呆，眉间有愁绪。我不是没发觉，只是，故意忽略了。我没有心情在这种时候去花那么多心思告诉她不要担心不要疑惑要信任我之类。她的温柔是我欣赏的，包括宽容。我想——或者说，我期望着，她自己会想明白。
☆、
作者有话要说：
回到家，一切倒是恢复了正常。尹夜依旧体贴，我们依旧温存。
下班后，我去超市买菜然后回到我和尹夜的家。这几天她工作比较忙，所以我让她不用来接我。买了菜回到家也是我做。
我还是很温柔的好情人嘛。我自夸。尹夜笑着点头认可。
“尹夜，看我买什么回来了！今天非做一整桌给你吃不可。”我拎着大兜小兜，对着开门的尹夜大声地说。
尹夜接过我手里的兜，无语地向厨房走去。
怎么了？按照常理，她应该温柔地笑着给我一吻啊。
走到客厅，我一下子发现原因了。
妈呀，老板怎么来了？
我家老板，也就是尹夜她妈，正坐在我们家——尹夜家客厅里的沙发着，没有表情。
“尹小姐。”我招呼她，心里却在打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倒没什么。我不是怕她。我是怕麻烦。万一尹夜她妈来个棒打鸳鸯，我肯定不抗争，留着眼泪看尹夜走好了。
我在心里胡思乱想，自我娱乐。
“林与，坐。”老板说。
尹夜也从厨房里出来，在我身边坐下。
哇，要坚决抵制霸权，维持爱情自由吗？好壮烈啊。
“我跟小夜谈过了。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老板很直接地说。
“啊？”我满头雾水。
什么想法？
“小夜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可她说对你是认真的。”老板很陈述地说。
这么快就说到重点了。我家老板真不是普通人。这种敏感话题，那个家长不是哭闹着要子女屈服？
冲这点，我就很佩服我家老板。
听说她当年就是很张扬的人，也有过同性情人，后来却遇到真心相爱的男人。两人感情好到连女儿夹在中间都是种多余——也因此造成了母女关系的淡漠。这是尹夜告诉我的。她是爷爷——她爸爸的爸爸带大的。她爸爸的家族不是很能接受一个曾经是同性恋的媳妇，为此我家老板结婚后一直没去看过公公婆婆。尹夜来找她那次——就是遇到我那次，是因为她爷爷病危，她爸爸希望她妈妈去美国看老人最后一眼。我家老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尹夜是来劝她妈的，不过她妈自己改变主意去美国了。
只是，也改变了尹夜的生活路径。她遇到了我。
我家老板应该不是严苛的母亲。不过谁知道呢？我还是小心点好。
“我知道。”我恭恭敬敬地回答。
老板看着我。
我不解地看着她：难道我回答得不对？
“你呢？”跟我大眼瞪小眼，老板发问。
“我知道了啊。我一直知道尹夜对我是真的很好。”我很认真很真诚地回答。
天地为证，我一直很感动于尹夜的温柔尹夜的好，我没有不珍惜。
“林与！”老板的声音变得凛冽，眼神锐利，“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我本还想跟她说我没有装傻，不过想想又住口了。老板不好惹，我还是乖一点好。
“老板，您想听我的诺言？”我微眯眼睛，似笑非笑地对着尹桐说。
尹桐大概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了一下。然后，有点自嘲地笑笑。我想，以她这样一个女人，大概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候。
“我只是关心我的女儿。”
我了解地点点头。虽然看起来她和尹夜并不亲密，不过母女天性是不可能完全剪断的。
“妈咪，你留下吃饭吧。我去做。”尹夜一直紧靠着我坐着，此时才感觉到她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去。”我按着尹夜的手，示意她坐着。
在尹桐面前让她美丽的女儿入厨，似乎说不过去。我只好劳动自己懒惰的双手，但愿到时尹桐还能下咽。
我在厨房忙着，尹氏母女在客厅里聊着，然后似乎移师到阳台去了，只隐约听得她们在谈一件令人忧虑的事情，貌似有个叫穆以晴的人牵涉其中。我并不打算偷听或者做出类似的事情，便自动闭上耳朵。
见过“丈母娘”后，我不知道我和尹夜的关系是不是算得到认可了，从地下转到地上了。反正我也不是很介意。
尹桐没有逼出我的承诺，尹夜也没有再提及，我便乐得蒙混过关。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一句“永远”或者类似的话。可能是因为觉得未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承诺了也未必能做到，不如不承诺，一步一步往前走反而好。也可能是因为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不到。
不过，我自认为对尹夜倒也是无可挑剔的。她工作忙我就多顾着家里，买菜做饭洗衣打扫付水电费帐单等等之类，我都做了。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没有去探过尹夜的班。她提过几次若我愿意，我可以去看她工作。言下之意，她也不介意被别人知道她与我在一起。
我没有去过。有时她需要去外地工作，我会自己找朋友聚会。而尹夜在的时候，我会和她在一起。我从来不带她去见我的朋友。
连一起工作的人，也不知道我和尹夜的关系。除了开始时她光明正大来接过我几次，后来我都让她在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等我。
我想我只是怕麻烦。
生活在我的刻意安排下，温馨而平淡，过一天似过了一年，过一年也就如一天。
“小与，我有一个朋友从美国来看我。”吃过晚饭，尹夜忽然说。
我奇怪：这也需要告诉我？
“嗯？”
“你想见她吗？”尹夜问。
又是一个奇怪的问题。你的朋友，有什么我想不想见的？
“人家想见我？”
尹夜摇摇头：“我还没有见过她。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我刚想说什么，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些东西：这分明是一个不普通的朋友，否则她不需要这样郑重地告诉我。
《御宅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