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过来的,相信我。”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替换的衣服了。”
“什么?”
“因为我这次出门,只带了两件替换的衣服,所以正常来说,明天早上我就没有替换的衣服了。若光知道我不会连续两天穿同一件衣服,他在那边一定急得五内俱焚,只要天气允许,他就会立刻跳上船。”
“给你送衣服?”
“给我送衣服。”
林琰肯定地点点头。
☆、恶疾之痛2
这次绝对死透了,高元心想。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快跑!”
他拉起林琰的手,冲到山洞外。向东还是向西?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给他,村民们就打开了大门。“站住!”他们大喊。
傻瓜才听你的,高元吐了吐舌头,然后就被箭射中右侧肩膀,跌倒在了地上。他撑起左臂,转头看到马荣丰威风凛凛地拿着弓,下一箭已经冲着林琰背后射去。混蛋,箭法这么好就早点离开孤岛去当猎人啊!高元恨恨地想着,连忙爬起身扑向林琰。箭从他头顶掠过,发出“嗖嗖”的声音。
“你受伤了。”
林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死不了。”
高元从地上爬起来,感到一阵眩晕。鲜红的血液从箭撕裂的伤口流出,雨水瞬间将红色布满他的后背。也许他应该说自己暂时死不了才对,最后他不是被村民们当做活祭品杀死,就是流血过多致死。
“他们追过来了。”
林琰拉起他的胳膊,试图架着他逃跑,但是高元摇摇头。
“你快走,躲起来,别管我了。”
“不行。”
林琰抓着她的手臂不放。身后的追兵马上就要到来,马荣丰也已经拿起弓摆好姿势准备射向林琰。高元甩掉林琰的手,用身体挡住他的背后,大叫道:“快走!”
“我不会丢下你的。”
林琰依旧冷静应答。高元不知道他这份冷静是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林琰还有一线生机。当然,是在他现在快跑,在岛上躲到林若光的船到来为止。
“你现在就走,然后带人回来救我,听见了吗?”
“你挺不到那个时候。”
想唬这个人还真不容易。
“那就带人回来把他们抓走。”
林琰瞪着他,看起来有点生气。他转过身,自言自语地说:“不可能。”高元想问问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村民们已经追上来,一个男人抓住他的头发,另一个将他手臂扳到身后。肩胛骨下方的箭头被挤压着,高元痛得咬紧了牙关。
两个人被押到岛的另一侧。那边大多是悬崖峭壁,好像一扇屏风一样遮挡着村落。村长正站在一处不高的峭壁上方望着他们,身旁是一块大石头。
“我本来希望县令老爷跟参军老爷可以享受一下我们最后的宴席,不过现在看来,二位不需要了。”
村长冲着大石头扬了扬下巴,两个年轻人便走到那里,抬起石头。石头下面是一个将近两尺宽的洞,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出有多深。
“你要干什么?”
眼看自己就要被推进洞里,高元忘了疼痛,死命地抓住洞口的大石。
“没什么,只是请县令老爷委屈一下,今晚就呆在这个洞里,”
“你不是说明天才杀我们吗?”高元大叫道,“祭典是很严肃的,你可不能乱来。”
至少能拖一时是一时,说不定暴风雨很快就停息,林若光就会带着林琰的替换衣物到岛上来救出他们。
“这个用不着县令老爷来操心,明天午时开始涨潮,到申时水就会没过洞口。所以县令老爷放心,不论什么时候后把你们扔进洞里,你们的死期都不会改变。”
听了这种话高元就更不想被扔进洞里。然而他的愿望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就在他大喊着“不要”的时候,身体已经砰地一声落在了洞底。狼心狗肺的混蛋马荣丰还趁机拿回自己的箭,那双死一般的眼睛扫了他一眼,然后便伸出双手把他推了下去。
幸好洞底没有尖石,但是从两人多高的地方摔下去的感觉跟死相比好不了多少。他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见头顶传来林琰的声音:“不用你们,我自己会跳下去。”高元叹了口气,连忙翻身离开洞口的位置。
林琰落地时比高元体面得多,还有余裕拍打身上的灰尘。高元坐起身来,愤恨的瞪着他。洞口马上就被封住,里面变得漆黑一片,正如他们得救的希望。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能逃走为什么要自己跳下来?”
高元忍不住大吼大叫。
“我没想什么。”
林琰淡悠悠地回答,语气好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小孩子。
“那为什么跳下来?”高元更加生气了,“你平平安安地回去,带人来把这些混蛋都给抓回去法办,为我报仇不好吗?”
“不好。”
“哪里不好?”高元揪着林琰的衣领质问,“你回答我!”
林琰别过头去不理他。
“告诉我为什么!”
怒吼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没有为什么!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如果不能一起活那就一起死。就是这么简单,可以吗?”
听到林琰的回答,高元松开了他的衣领。一阵沉默以后,高元喃喃自语说:“什么跟什么呀?”
“报了仇又有什么用,就算把他们都斩首示众也没人能把你还给我。”
“可是你留在这里等死也没用啊。”
一想到是自己害死了林琰,高元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这样你最后看见的人就会是我,我最后看见的人也是你。到了黄泉路上,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高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什么意思?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有了一次失败的经验,高元不敢再往好的方面想。
“别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他低声说。
“我的话没有歧义。”
“要跟人一起死什么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高元脑袋里已经开始蹦出“予美亡此,谁与独息!”、“心之忧兮,易维其亡!”之类的诗句,再这样下去可不妙了。
“有什么可误会的?”
林琰居然一脸不解地反问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是榆木脑袋不成?
“你还记得一年前我说过的话吗?”
高元小心翼翼地问道。
“哪句?”
“江玉郎成亲的那天,”见林琰默不作声,高元补充道,“那天我就跟你说了一句话。”
林琰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似地回答道:“啊,我记得。”他理所当然的口气令高元不禁火大。
“那就应该明白了吧?明明拒绝了我,就别再说那种话。”
“什么拒绝?我才没有做那种事。”
高元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哈?你别以为我那天喝了点酒就什么都不记得,我啊,记得一清二楚。那天我说我喜欢你,结果你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你还说没做过?”
“那不是拒绝。”
林琰冷静地说。
“那不是拒绝是什么?”
“如果我要拒绝我就会说不行,我什么都没说就代表我要想想。”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