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吗?”
暗传的声音异常平静:“死了。……就用我的刀,割断了她的喉咙。”
“你!”这就像利刀深深地刺进了黑衣的心中,“你……”抓起暗传的衣襟,因为突如其来的愤怒而握紧的拳头在颤抖。
可是暗传笑了,他轻轻拉起黑衣的拳头,将它展开。总有一天,他会死在这双手中,这一天并不遥远。
“你一定在笑我很傻。”黑衣的眼神黯淡下去,手从暗传掌中滑落。慢慢地,觉得心都不再跳动。突然间他拔了剑,飞速地刺向了暗传。暗传似乎早有防备地向后一跳,用刀挡开了攻击。剑未停,犹如愤怒地旋风平扫过暗传前胸。暗传转身,右手已经按住了抓着剑的手。
他的眼中只有他胸膛中跳动的心脏。
“我的命会交给你,但不是现在。”
白河镇。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他还是想听听暗传最后的辩词。
“是,”可是暗传根本要解释的样子,“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当年那个村庄被我杀害一家的幸存者,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梅不来多的弟弟。”
是什么深深揪痛了黑衣的心:“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
暗传不回答。
你一直都在嘲笑那个不知真相的我吗?
我就在等着看我的好戏吗?就像现在,那么狼狈的,不知该笑还是该哭。难怪从最初开始你都如此冰冷。我恨自己心中仍在微弱地期盼这个人不是你。不是你,暗传。这是最后的软弱。
如此相对而立,无声无言。暗传的脸颊已在黑衣眼中朦胧成一个看不清的轮廓。
“你,不是为了她背叛了自己的组织吗?”平静的湖面波光粼粼。
暗传还是没有回答。
“你不喜欢她吗?”
“我不会伤害喜欢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杀她?”
暗传的眼神从来不会躲闪,永远都是那么坚定地看着黑衣。他伸手,轻轻擦去了他脸颊的泪珠,对他依旧展露了笑容。这是一个冷血杀手脸上不该有的表情。
为什么事到如今你依然可以对着我笑?黑衣又一次落下泪来。
暗传抚着脸颊的手渐渐离开。他朝那一片废墟走去。黑衣似乎终于看清了那个背影,那个寂寞注定孤独一生的,决绝的背影。
款冬谷。
走向后花园的榛珞在长廊上遇到迎面走来的黥和川。两个人低头致敬。
“暗传就要回来了。”榛珞弯起嘴角,似乎是自言自语。“还有一只小老鼠。”
“我以为暗传走不了那么远,看来梅不寥不打算找暗传报仇了。”川说。
“可是暗传是有仇必报的人啊。”榛珞的笑容是看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目送榛珞走进后花园后,两人各自思考着什么。
“暗传难道回来送死吗?”川摇摇头。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黥此时看着即将凋零的夏花。“他原本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
望着白河镇废墟的发呆的黑衣,独自穿越废墟前行款冬谷的暗传,等待在后花园湖边的榛珞。似乎是即将要拉开的序幕,又似乎是即将完结的挽歌。
焦黑的土地渐渐被甩到身后,面前是一片金黄的款冬。天寒地冻。
不知是谁创造了这一片世外幽谷,不知何时款冬谷成了邪魔的据点。
出现在暗传面前的是黥。
“再往前,是谷主领地。”黥的左手抓着釉色的铁枪。
“她不是派那么多人请我回来,现在又不想见我了吗?”
黥看了看暗传只剩生与死界限的眼神:“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我生来就是为了报仇。”暗传的手中晶莹地出现了发出共鸣的长刀。
“你能打得赢她?你的一切都是她教的。”
他抓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封印石,踏着一片金黄笔直走向幽谷深处。
暗传,享受你最后一战吧。
通往后花园的长廊上川挡在中央。
“你的小情人没有在你来这里之前杀了你,真是可惜。”川轻盈的衣衫随风飘扬,挂在手臂上的锁鞭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会来的。”
“我猜你一定没有跟他解释。”
“这些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我现在只做一件事。”他的眼中似乎只有一个目标,后花园门后面的那个人。
伴着川清脆的笑声,暗传笔直走向后花园。那扇门后面等待他的,是一个如何的结局。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得没有耐心了。”榛珞坐在湖边的巨石上玩弄着一支树枝。
“让我见那个人。”
榛珞沉默一阵,跪倒在湖边:“母亲大人,暗传来了。”
暗传谨慎地看着湖面,慢慢的,有了些抖动。“贱人之子!”随着声音,突然袭来了一道水柱。暗传下意识地伸手挡住,仍旧被打得一身湿透,然后对这个景象不屑地笑了笑。
“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女也不过如此。”
“暗传!”榛珞的手指尖突然长出锋利的爪牙,一挥手,在暗传脸上留下了短短三道爪印。
“哼。”他用袖子擦去脸上的血迹,从脖子上拉下那一颗封印石,“你们要找的石头在这里。”
水柱立刻飞一般左右交集地打过来,暗传早已经料到,迅速躲开了。
“把石头给我!”水底发出喊声。
“把石头交出来!”榛珞挥起血红的爪牙,试图抓住暗传手中的石头。暗传将石头扔进口中,只留出两端的绳子在外面飘荡,右手的刀迎击了她的爪牙,瞬间两人僵持住了。“你以为凭你的功夫可以打赢我?”说罢她的手好像是一条鲜活的长蛇,环绕着他的刀转了几个弯,一爪击在暗传手背上。手送开了刀,鲜血直冒。刀在空中翻了几圈,被左手紧紧握住,一个转身平砍,阻止了榛珞前进的脚步。流着血的右手取出口中的石头:“我只为我娘报仇,当年她受到多少痛苦和耻辱,今日我一并奉还。”
“孽种!”水柱袭来暗传没有躲闪,而是用刀将它砍断了。“你!”
“不要一再用这种程度的攻击来烦我!”他冲向榛珞,左手的刀高举头顶砍去。榛珞的手中出现两团红色的气流,左右并发向他飞去。他没有闪躲,直视着眼前的目标。气流击穿他的胸脯,他的刀砍在了榛珞颈项之间。几缕头发断落,榛珞锁骨处出现了淡淡的一道口子。冲往身后的暗传跪倒在地,吐了两口血。
“原本不会有任何疼痛的,只要将石头乖乖交给我就好了,为什么要反抗?”榛珞手一挥,在暗传背上抓出几道血印,“你的手中沾满了多少人的血,你有几条命来还?”她抓起暗传的后脖,尖锐的爪牙一点点刺进他的皮肤。
他回过头,笑了笑,甩开了她的手。“我的命是我的事,你们的命,今日我必取之。”
榛珞又在他胸前深深地陷入了爪牙,另一只手捏住暗传抓着石头的右手:“不要和我斗。”右手伤口中不断掐入的爪牙让暗传直冒冷汗。十指连心的痛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忍受的。
可是暗传还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样子,嘴角一直上扬着:“我不会输。”左手的刀向上挑去,榛珞及时收回了双手。“黟人。”暗传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榛珞听到这个名字,不安地跟着他抬头仰望。
“黟人,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娘的话,那就随了我的愿望,帮我杀了她们。”
榛珞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伟大的话,原来是死到临头头脑不清楚了,对着天期盼一个死人来帮助你。哈哈哈,简直笑死人了。”
湖底也传出笑声。
只见暗传咬住了封印石,慢慢抽出了上面的绳子。咕咚,他吞了下去。他把石头吞了下去。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榛珞扬了扬嘴角,“想要石头,就剖开我的身体来取吧。”
“你!”榛珞鲜红的指甲抓起暗传的脸颊,掐住他的嘴,“给我吐出来!不然我就剖开你的胸膛,让你和你娘一副样子去死!”
暗传左手的刀支撑着地面,右手扒开了榛珞的指甲:“你死我都不会死。”他退后几步,一头扎进了湖水之中。榛珞始料未及,怔怔地盯着湖面被划开的大洞。
“你想干什么?榛珞你还不阻止他!”湖底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榛珞扯下披肩,也跳入了湖水之中。
款冬谷的湖水一年四季都冰冷无比。常人下到湖面,必定冰冻而死。榛珞渐渐觉得身体不那么灵活,反应也比刚才慢上许多。一看暗传,已经游入了湖底深处。那个囚禁着榛珞母亲的水中之牢。
“不要过来!”她发出可怕的声音,在水中变成强有力的水波袭向暗传。暗传勉强闪躲开。后面跟来的榛珞已经伸出魔爪,勾住了他的脖子。
款冬谷长廊。
“你不是誓死效忠,为何不去?”黥问坐在长椅上悠闲自得的川。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