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愣子对这兵甲粮草倒是毫不关心,只冷眼觑了一眼,她踏着大步朝地牢里走,挨间看过每一间牢房,但阴暗潮湿的牢房除了偶有钻出几只老鼠后便再没了别的动响。小愣子里里外外来来回回寻了好几次才终于肯定:汪家戏园子里的人没有被带到这来。
出乎意料的结果,小愣子望着牢房有些疑惑,没有被带到这地牢,那么汪家戏园子里的人又都被带去了何处?她苦苦思索良久仍未能得出结果,正此时,官兵们已然收缴了赃物,整理好准备运回衙门,为首的统领差了人前来叫他。
“楚老板,此番事关重大,还劳请您跟我们先回一趟衙门。”这官差也去过听涛楼几次,见着小愣子也还相熟。
“成,这自是没问题的。军爷,向您打听个事儿,这官府里抓人通常都是关在哪里?”她跟在那官兵后边儿走着,低声问道。
“那要看是哪个衙门抓的人了,这京城共有三处府衙设有牢狱,刑部司,京城府,禁军府。刑部司是朝廷的天牢,羁押的都是朝廷的重犯;剩下的犯人大多归京城府羁押;至于禁军府,那处是暗牢,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关的是些什么人。”那官兵解释道,言至最后也刻意压低了声音。
“原来是这样,那这禁军府牢狱在何处官爷可知道?”小愣子亦是凑过身去复问道。
“都说了这禁军府衙是暗牢,我们这种小差自是不会知晓的。楚老板你打听这事做什么?”那官差皱了皱眉,显然不愿多言此事。
“只是好奇而已,您也知道这楚枫在着京城中开着戏楼,这京城中事若是不多知晓一些,哪天不小心得罪了贵人那可就不好了……”小愣子随口扯了个理由打着幌子道。
“这话倒是,这京城里头的生意不好做,楚老板小心驶得万年船也是对的。”那官兵一副了然模样说道。
楚枫赔笑了两声,便不再多言,心里却暗自盘算了起来:端王爷此番大张旗鼓拿了汪家戏园子里的众人,却没有投进私牢想来定是将人扣押在了京中的。刑部典狱应是不会收这些戏子,京城府大牢又在李大人掌控下,如此推断汪家戏园子里的人应是被扣在禁军府衙的暗牢里了。
一队人马正缓缓往回赶,身旁忽有几骑快马奔过,官道上蓦地一片尘土飞扬。
小愣子回到听涛楼时,晌午已过。云衣伶出门未归,唐拾月已然起了身,调养了一夜又换过了药,已好了许多。刚用罢午饭便起了身到后院里活动活动。
“唐老板。”小愣子刚进院子便瞧见了唐拾月,上前轻唤了一声恭敬道。
“记着,这听涛楼中日后只有楚老板……玉声楼亦是。”唐拾月瞧了瞧她幽幽说道。
小愣子闻言怔了怔,本以为唐拾月只是暂将玉声楼交给自己,如今竟是真的要自己当老板么?
“……是,楚枫谨记!”她心有狐疑,却也未多问,只顿了顿声说道。
“李大人那边的事办妥了?”唐拾月问道。
“是,今早已领了京城府的人过去,赃物俱获。果如唐老板所言,只是……”
“只是什么,但说无妨。”唐拾月挑了挑眉,道。
“只是并未发现袭月袭人二位姑娘的影子,园子里的人也都没见踪影。我打听了一下,她们或多半被羁押在了禁军府衙的暗牢里。”小愣子据实回道。
“京城脚下罔顾王法,如此行事当真是按捺不住欲登大宝了。”正二人交谈之际,一语飘来,小愣子猛回头,便瞧见云衣伶从外进来,朝自己走来。
小愣子抬头对上云衣伶的目光,微暖。
“那现下该当如何是好?”
“既然人都尚在京中,想来端王爷定是无力抽身,更何况今日你领人出城闹出这么大动静端王爷却还没做出任何反应,想来应是宫中之事更为紧急。”云衣伶分析道。
“算算日子也该到了!”唐拾月幽幽道。
正三人说话之际,忽见得有小厮急匆匆进来。
“唐老板,李大人差人来请!”
“我这身子若要出门只怕还需的将养两天,让楚老板替我去吧!”唐拾月回头看了看小愣子,对那小厮道。
“唐老板,这……”小愣子闻言一怔,觉得如此行事似有不妥,心下颇有些惴惴不安,但瞥见唐拾月那一副淡然的表情,所有的话又都咽回了肚子里。
“楚老板,有劳!”唐拾月遣走了小厮,回头望向小愣子复低声道:“此番你大可放心前去,我这一出戏如今你已经接了场,李大人自也不会亏待你!”
云衣伶在旁端详着唐拾月的神色,复又打量了小愣子一番,沉默良久方开口道:“拾月姑娘如此安排,也好。”
她话一说罢,小愣子的心便也跟着定了定,她虽猜不透面前这两只人精又在打什么哑谜,但事到如今这一出戏已然轮到了她的场,她自然也得好好唱下去才是。
“那好,我去走这一遭。”说完,小愣子便从那小厮来时的方向离去了。
云衣伶恋恋不舍地目送她背影从后院消失,方才将目光收回 ,投到唐拾月身上。
“拾月姑娘,此番戏罢可有何打算?”云衣伶轻开口问道。
“离开京城,许寻一处干净地方住下。”唐拾月淡淡说道,这京城戏台上的大戏,唱人世千面,让人心力憔悴。更何况如今台下没了楚淮安,她也再没了登台的兴致,倒不如就此离去。也好过在这京城暗涌风云中飘摇浮生。只是此番离去又能去往何处?楚淮安曾许了她一个家,但如今人已故,又何处为家?如今楚淮安离去,她孑然一身,末了也不过一方坟茔,终为土。
唐拾月暗自哂笑,回头问道:“云姑娘,又有何安排?”
“拾月姑娘都已经替衣伶安排好了,又何必明知故问。我自是与她同在的。”云衣伶悠悠道。
玉声楼,听涛楼,如今都尽数归在了小愣子名下,唐拾月更遣了小愣子与李大人多番接触,她心底盘算着怎样的谋划,云衣伶早已心知肚明。这梨园本就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天下都要易主了,这京城梨园又何尝不是。
“到底是什么都瞒不过云姑娘这一颗玲珑心。我只是希望这梨园日后能清静些,到底是唱戏的地方,台子上的人生不应与这台下一般污浊。”唐拾月自嘲般笑了笑,这世间能有几人如云衣伶这般心思通透,但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法子让木头开窍!
云衣伶对唐拾月这番话倒是颇为赞同,这戏台本就是戏台,戏子在上唱得再好,总也需下台卸妆的时候。若是因着一场戏,迷了人生,那便不值了。
“昨夜拾月姑娘托衣伶事今儿早已经安排妥当,这地址拾月姑娘收好便是,旧友居此,恭候拾月姑娘。”云衣伶说罢将一张字条递到唐拾月手中。
唐拾月接过那张字条,低头看了看,方重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回自己怀中,颔首致谢道:“多谢云姑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袭月姑娘一开始就注定会炮灰
所以一开始设定人物的时候就不是个很讨喜的角色
免得自己炮灰的时候会不舍得
但是为什么现在还是有种蛋蛋的心塞感!
肯定是因为最近你们木有打分!!喂——作者君你的脸呢
第65章 第六十五折
李大人相约之地甚为隐秘,便是小愣子走的偏门,却也有不少随从把守。
“大人,人来了”刚入园子,便有下人往内通报道。
“哦?”屋内的门被人吱呀一声打开,迈步出来,瞧见小愣子微微一愣,皱了皱眉向旁问道:“唐拾月唐老板呢?”
“回李大人,唐老板身子尚需将养两日,故而遣了小人过来。”小愣子上前一步回到。
“本王邀约,这天下也恐怕只有她唐拾月敢回了!”
屋内传来一声朗笑。小愣子循声望去,便见一男子从内走出,看年纪约莫三十,身材高大,相貌英武,双眸炯炯有神,皮肤黝黑有些粗糙。
“想来这位应就是李大人向本王提起的楚老板了!”那男子居高临下,目光落在小愣子身上,上下打量道。
“小人楚枫,拜见信王爷!”小愣子听面前之人自称本王又见李大人在他身旁毕恭毕敬的模样,当下便猜到了面前人的身份,忙跪倒行礼道。
信王爷看着面前跪倒的人,嘴角勾了一抹浅浅的弧度:这人眼力倒是不错。
“楚老板,免礼!既是唐老板派来的,今日自也是本王的客,楚老板请入席!”信王爷说罢一扬手,侧身说道。
三人前后入了屋,分席而坐,虽是偏僻之所,酒菜倒也备了不少,显然是李大人的手笔,似是特为信王爷接风洗尘。
三人席间寒暄数句,推杯几盏,便听得信王爷沉声道:“唐老板今日既然能遣楚老板至此,想来楚老板也是可信之人。本王这局棋能有今日这般局面也多亏了二位相助。如今眼下正关键时刻,今朝宫内传来消息,御医已经回天乏术,圣上性命只怕拖不过后天。若是本王没算错,明日端王便会逼圣上立下遗诏。”
“那王爷现下的打算是?”李大人皱了皱眉,问道。
“李大人您继续派人替本王盯着宫内的动静,但有消息,即刻奏报。本王要赶在他动手前先一步勤王!”信王爷吩咐道。
“老臣明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须得劳烦楚老板。”信王爷说完转头看向小愣子道。
“王爷折煞小人了,王爷但有吩咐,小民莫敢不从!”对于信王爷的性子,小愣子不甚了解,故而言谈也颇小心了几分。
“勤王出师也得有名在先,但毕竟有些事不宜声张,故而还需劳烦楚老板动用些手段,将消息散布出去。”信王爷沉声说道。
小愣子闻言当即意会,如今听涛楼玉声楼皆成了她的产业,这走消息的活她自然也得接下。
“此事楚枫稍后便去安排,定不负王爷所托!”
“那便劳楚老板费心了,唐老板此番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本王无以为赠,唯有玉佩一枚,还望楚老板替本王转交,凭此环佩本王许她一诺。”信王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枚玉佩,轻轻推至小愣子面前。
小愣子小心翼翼地收下后便也不再久留,向剩下二人道过别后便匆匆离去。独剩了李大人与信王爷继续对饮。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