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芥川慈郎,他已经趴在桦地的肩膀上睡着了。
疏风虽然没再开口,但是却对着大家点了点头,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知道她不习惯,忍足侑士也没有勉强,和众人草草打了个招呼就准备离开,疏风对此并无异议。只是向日气得跳脚,偷骂忍足不仗义,就这么跑了。
忍足倒是不在意向日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小晴交代的任务。当然,也是他自己十分愿意的事。
“小风,今天没有什么事情吧!”忍足侑士选了个平淡的开头。
疏风摇摇头,“没有。”
“那,我带你去东京逛逛吧!这里有很多地方还是很有趣的,现在可以先看看,等你以后搬来了,再好好去玩。”忍足边走边说。
其实他是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邀请疏风回家。虽然说这件事,看起来是一件很正常、很简单的事情,但是真正做起来可真是……
疏风倒是没反对,毕竟她马上就要到东京来是事实。只是和忍足侑士逛街,还真是一次新奇的感受。
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疏风突然就有一种想笑得冲动。
忍足侑士不知道,她的心情为什么好像一下子好起来的样子,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跟着一起高兴。
也不知道是真的了解,还是只是猜测,忍足侑士最先带疏风去得竟然是——横滨城。
对于这一点,疏风还是很惊讶的,忍足为什么会想带她来这里?不过,心里想东西她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疏风现在很满意。
看到疏风脸上出现的类似于满足的表情,忍足侑士圆满了,不枉他这段时间的死缠烂打,也从冈本管家的嘴里掏出了点有用的东西。
想起冈本管家,忍足不禁想起了那个老人对疏风的爱护,从很多方面……
“忍足少爷,对不起,小姐并没有想去东京游玩的念头,真是抱歉。”电话里的老人声音温和。
“冈本爷爷,那小风这段时间有什么计划吗?她都在做什么?”好像完全听不出冈本言语里的不快,像是闲聊一样,忍足侑士打听着妹妹的作息。
看来这次是没有那么好打发了,冈本叹气。
大约也是明白了忍足的坚持,他并没有再难为他。
但是该问的事情还是问清楚的。知道疏风就是个不会为自己打算的性格,已经把她当作自己孙女的老人忍不住多为她打算一些。
“忍足少爷这么做,是你自己的原因,还是忍足先生的原因呢?”冈本的语气有些强硬,算得上是质问了。
听到冈本这么问,忍足也收起了一贯的懒散。
他知道这是这位老人在要他父亲的态度,也是在问他的立场。如果,现在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大概以后也不会从这里获得任何,与疏风交好的帮助了。
“冈本爷爷。我知道一直以来,父亲都因为一些事情而错待了小风,而作为哥哥的我也很少关心过她。大概你,疏风,都对我们很失望吧!”
忍足的声音低沉,仿佛有着魔力似的,老人的思绪仿若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十年前。
看着那个孩子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之后的失落,然后走向孤独、寂寞,最终完全沉入自己的世界里。
即使原本只是作为一名管家,主人原先给的要求也不过是照顾好这个孩子的起居。但是这么多年的相处,总归也生出不浅的慕儒情分。
看着这个孩子日渐灰暗的眸子,不是不心疼。只是再心疼又有什么用呢?他照顾得好她的生活,却无法弥补她内心的空虚。
他从一开始就觉察到这个孩子的内心,一定是坚固而又脆弱的。但她从来都没有把脆弱的一面表现给他看。
也许她曾经把这份脆弱展示出来过,在自己的血缘亲人的面前。但终究被人忽视了,最后她把一切软弱与不安都封印在坚固的心里,再也没有给别人触碰的机会……
想到这里,冈本没有犹豫地回答道,“是的,很失望。”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即使早就明白,但是这样明显的被说出来,忍足侑士还是忍不住苦笑。
“我知道过去加诸在小风身上的伤害,不是言语可以消除掉的,但是如果因为畏惧自己的过错,就放任着不去管它,那么就永远也不会有改过来的机会了。这不仅仅是我的认识,父亲也是这么觉得的。”
知道对面的人在担心什么,忍足侑士索性把事情完全摊开来说。
话筒那头的人沉默良久,估计是在评定他话中的真假。
半晌后,他开口,声音有些喑哑,“忍足少爷,小风小姐她,她的心里一直很痛苦。我不知道这份痛苦的来源,但是……,大概你们的漠视也是加重她痛苦的砝码。
“那个人,她的心,已经被封闭了。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语言和行动就可以打开,你……,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
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关于疏风的内心情感,忍足侑士一时有些愣怔。等消化了冈本的话,她才开口。
“也许现在并不能给您什么保证,但是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请,给我一次机会。”
少年并没有许给他什么承诺,但是只是这平淡且坚定的保证,却远比那些华而不实的诺言更能打动人。
“我是否给您机会这并不重要,关键是小风小姐是否愿意……”
未尽的话语两人都明白。
在忍足挂断电话的时候,他终于从老管家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小风这段时间,有可能会去一趟东京,具体原因不明。
还有,她很喜欢中国文化。这是冈本管家观察到的疏风的一个爱好。
忍足侑士握紧手掌,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至于效果嘛……,忍足侑士看着身旁人微亮的目光,表示很满意。
“小风,喜欢什么吗?哥哥可以买给你哦!”看着四下环顾的女孩,忍足说道。
“谢谢。”抿了抿双唇,忍足疏风有礼地道谢。
完美地挑不出错误的礼仪,看得忍足侑士忍不住想扶额叹息,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他想,现在这种无可奈何的心境,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可能还会遇到更多。如果不想与疏风发生什么不愉快的话,最好尽快适应它。
他开始有一点明白老管家话,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了……
如果不能忍受她的冷淡,她的拒绝,那么一开始就不要接近她,要不然只会让自己失望,让她更难过。
不管忍足侑士的心情多么复杂,反正疏风现在是沉浸在横滨熟悉的热闹里了。
其实,与其说忍足侑士带疏风来横滨游玩,不如说是来到与神奈川十分接近的横滨中华街了。
高大的牌楼,红柱绿瓦,牌楼上中间书写“中华街”三个大字。字体龙飞凤舞,却又力道深刻。整个楼坊处处显示着雕梁画栋的艺术,也颇有古风,倒很有疏风曾经去过的江南古城的味道。两边,有熟悉的语言响着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听得疏风入迷。
她感觉自己还在那个小乡村里。
小时候。在不上课的日子里,有时候起早了,就和大人一起,骑个自行车上街买菜。不会讲价,不会看老式秤杆,只是在一边傻笑,偶尔帮大人拎一些轻便的东西,就觉得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真的好傻,又好遥远……
那个人,真是自己吗?为什么她都快要忘记了……
既想哭,又想笑,最后又有些恍惚。
她在梦中吗?还是这一切本身就是梦?
如果这是梦,就让她在这里多逗留一会儿吧!
行走在人群中,疏风感到很惬意,几乎就要忘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了。
看见疏风一脸怀念的表情,忍足侑士虽然奇怪,但是也没有故意凑上前去找存在感。女孩舒适的样子,让忍足觉得,眼前这个已经来过很多次的地方也有了些新意。
猛然瞧见横滨中华街的一家老书店,让忍足侑士一下想起冈本管家的话:小姐很喜欢中国文化。
疏风对中华街的喜欢溢于言表,忍足侑士想,这里应该也会是她驻足的地方……
“小风,那里是这儿最大的书店了,要不要进去看看?”忍足指了指前面不远的一家店。
果然……
疏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之前她就一直想找四大名著,或者其他的一些古书,只是一直找不到,也没有机会亲自去找。
既然这里是“中华街”,这里的书店应该可以找到她所需要的东西吧!
如果现在不是旁边有人,疏风都要忍不住笑起来了。但是即便如此,高挑的嘴角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刚刚进到书店里,还没怎么寻找,就看到整整齐齐摆放在书架上的中文名著。随意找了一下,就找到了疏风一直想要的四大名著之一——《三国演义》。
女孩子一般来说,大约不会很喜欢这类书。
但是对于忍足疏风,或者说上辈子的杨雨来说,真的不在意这些。她是一个有书就行的“书虫”,无论是古代的,还是现代的;是老学究看的大部头,还是小女生喜爱的小言,都在她的涉猎范围之内。
上辈子的她一直没有谈过恋爱,二十多岁的人情感方面一片空白。爸爸妈妈偶尔也会担心她的未来,却知道这方面的事情没办法硬来。
有时候她也会对这些好奇,但是终究不想,或许是没有碰到合适的那个人?
所以大把大把的时间都花的读书上。到最后她都分不清是因为没碰上,还是单纯的“有书万事足”了。
没找到另两本书固然令她有些不郁,但是手里的其他几本书已经能够补偿了。
上辈子读得最多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五百首》,还有她最喜欢的清初第一词人纳兰容若的《纳兰词集》,甚至还有一本梁羽生的武侠《云海玉弓缘》。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