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麽?”四角坐在屋顶上,手里拿著一个酒葫芦:“又不忍心了麽?”
“不。”沈月寒摇摇头:“他们的结局早就注定了,我只是让他们的死亡显得没有那麽的凄惨而已。”
“那你脸上现在又是什麽表情?”四角问道:“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沈月寒转过头来看著四角,问道:“我有表情吗?”
四角看了看目无表情的沈月寒一眼,然後无比坚定的说道:“有。”
“那是怎样的表情?”沈月寒又问。
“我不是刚刚说了吗,你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四角说道:“他们不一定真的要死,不是吗?”
“不,他们死。”沈月寒在四角身边坐了下来:“你认为,一个有弑君之罪的人活下来会有什麽样的下场。”
“……”四角沈默了一会儿:“从没有人活下去过。”
“是啊。”沈月寒叹了口气:“最起码,他们死的时候能依偎著彼此,黄泉路上有彼此作伴,难道不好吗?”
四角望著天空中的月亮与星星,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开口问道:“月魂,这样的人生,我们还要过上多久?”
沈月寒也看著天空中的月亮,过了好半天才说道:“你愿意过上多久,你就能过上多久。”
“哈。”四角苦笑:“我有几分勇气做出和阿南一样的选择?不愿意被操纵自己的人生,宁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要别人再来支配自己的命运。”
“阿南的选择没哟对错。”沈月寒对四角说道:“我们的选择也同样,你选择哪一条路,只是因为你想要成为哪一种人。”
“我们还可以选择成为哪一种人吗?”四角问道:“我们自出生开始,命运就被天道紧紧的攥在手中了不是吗?”
“天道只是为我们安排了一个必然的结局。”沈月寒说道:“而非是一个一尘不变的过程。”
鸢娘的院子里,寒梅花开,掩映著树下的一男一女,封雾君只是随意的把头发拢在了脑後,露出了泛著银光的鬓角,身上穿著银灰色的花边长袍,披著一件黑色的绒布披风,在他身边的鸢娘,穿著一袭蓝色的长裙,外面罩著的是一件白色的披风。
“可惜,这不是桃花。”鸢娘依偎在封雾君的怀中,笑著回忆:“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起上山采桃花吗?”
“记得。”封雾君点头,看著满树的白梅:“那一年,你穿著粉色的长裙,只有我们两个从家里溜了出去,结果在山里迷了路,还是山里的老僧人收留了我们好几日,替我们往家里送信,在家人来接我们之前的那几日,我们一直都在漫山遍野的桃花当中玩耍。”
听到封雾君回忆往日的画面,鸢娘低吟:“第二年我们也有去,你还记得吗?我们连著去了三五年,直到那位老僧人圆寂。”
“嗯。”封雾君点点头。
“那你还记得老僧人对我们说的话吗?”鸢娘又问道。
“什麽?”封雾君一笑:“我已经不记得了。”
鸢娘笑了出来:“你一定是故意的,我还记得,老僧人说你‘虽然面若春花,可贵的却是有一颗专情的心’,你怎麽一眨眼就忘了呢?”
封雾君无奈的摇摇头,用盛著满心情谊的眼神看著怀中的鸢娘:“哪有用‘春花’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男人的?”
“看来你没忘?”鸢娘调皮的炸了眨眼:“莫非……是害羞?”
封雾君轻轻咳嗽一声,叹道:“鸢娘,你也不看看我都是多大的年纪了?怎还比的上‘面若春花’这几个字,这个词啊,是为年轻人准备的。”
鸢娘温柔的抚摸著封雾君的脸颊,说道:“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当年的小雾,就算此刻的你的鬓角已经沾染了白霜,但那也只是沾染了霜雪的桃花。”
听到鸢娘的话,封雾君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涌现出一股暖流伴随著微微的酸涩冲上了鼻头,他听到鸢娘在他的耳旁轻声说道:“无论你做了什麽决定,都请带上我……没有了你的世界,我又如何独活?”
鸢娘的话,让封雾君浑身一震,声音有些黯哑:“鸢娘,你都知道了?”
“嗯。”靠在封雾君的怀里,鸢娘含笑点头:“我都知道了。”
“那为什麽……”封雾君有些克制不了浑身的颤抖。
鸢娘起身,看著封雾君,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因为,是小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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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一天不上传存稿,就觉得生活少了点什麽一样
☆、第四十八章
这一句,才让封雾君感到真正的心痛,但他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怕自己动一动就再也提不起来见鸢娘的决心,他做这一切,他所选择的一切,仅仅只是希望鸢娘能一生无忧,至於他,灵魂早已堕入了地狱。
似是看出了封雾君心里的想法,鸢娘紧紧拽著封雾君的袖子说道:“小雾,你该不是打算抛下我一个人?”
鸢娘那忧伤的双眸映照进封雾君的心底,封雾君的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不知道自己怎麽拒绝。
“小雾,你舍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鸢娘将头迈进了封雾君的怀中,轻声对封雾君说道:“与其伶仃一人在世间漂泊,不如与你一起去往黄泉,才是我最好的结局。”
封雾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自己的府中,只是看著天上的明月,心中的感觉却无法用任何的语言表达,如果鸢娘不活在世上,那他过去所做的一切,他所取得的地位这一切又有什麽意义?但……若是鸢娘不开心,不快乐,这一切岂不是更加没有意义?
“沈姑娘。”在鸢娘的院子里,鸢娘看著眼前的沈月寒叹了一口气,眼中有隐隐的不安:“小雾他……会接受吗?”
沈月寒坐在一旁,看著满身都是不安情绪的鸢娘说道:“不会。”
“那我该怎麽办?”鸢娘连忙跑上前,在沈月寒的身前跪下,扯住沈月寒的衣袖说道:“我该怎麽办,我不想与小雾分开!若是小雾死了,我活著又有什麽意义?”
沈月寒看著哭得梨花带雨的鸢娘轻声叹了口气,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半晌才开口说道:“……我有一味药,名叫不负相思,服下这一味药的情人,必将……同生共死。”
听到沈月寒的话,鸢娘愣愣的看著沈月寒,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下来,怎麽也止不住,打湿了她的衣服。
过了好半天,沈月寒才听到鸢娘开口,声音里带著颤声与泪意:“沈姑娘,可以将那一副药给我吗?”
沈月寒却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说道:“你再想想,在长安城里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那我该想什麽?”鸢娘眼中的泪水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的往下落:“每每想到小雾很有可能就要死了,我的心就好像要被捏碎了一样……”
沈月寒看著像一个泪人一般的鸢娘只是再次说了一遍:“再想想吧。”
从鸢娘的住所离开,四角跟在沈月寒身後,跟了大半天,一直盯著沈月寒的後脑勺,似乎想要看穿沈月寒在想什麽。
“你既然从来没有打算把药给别人,又为什麽要说出那一味药的存在?”四角皱眉,似乎是对沈月寒的做法十分的不满。
“最起码,这会阻止鸢娘做傻事。”沈月寒说道:“更何况,你怎麽知晓我不会将药拿出来,事情没有发展到最後一步,谁都不会知道结果。”
沈月寒连著离家数日不归,沈敛渠虽然不说什麽,但沈月寒还是能看出他的不满,便对自己哥哥交代了几日的去处,再四处往往,不见有自己二哥的影子,便问:“二哥呢?”
“小浪说亢也排他去平息教内的叛乱。”沈敛渠解释道:“小浪前两日就出发了。”
沈月寒皱皱眉,说道:“不知二哥去的是哪一个分舵?”
沈敛渠想了一会儿说道:“听小浪讲,那个分舵的舵主好像姓白。”
“白?”沈月寒脸色一变:“白如雨这几日没有来家里?”
沈敛渠不知道沈月寒为什麽要这麽问,但见沈月寒的脸色似乎不大好,便摇摇头,叹气道:“我已经写信给她……与她断绝了关系。”
听到沈敛渠的话,沈月寒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苦笑:“大哥,你当真以为白如雨会这麽放弃吗?”
“这是什麽意思?”沈敛渠问。
“白如雨一直视二哥为你与她之间最大的障碍,在她心中,只要除去二哥,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她和你在一起。”沈月寒叹息一声:“当日在楼兰沙漠,她用计让二哥中了点血成梅和银封雪,就是为了取他性命……”
沈月寒严肃的看著自家大哥:“那次有我和云华公子在二哥身边,白如雨才没有得手,再後来未阳湖畔发生的事情你也看见了,若不是顾忌亢也和你,白如雨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杀了二哥,而现在,二哥独自外出,你认为白如雨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
沈月寒的分析不无道理,沈敛渠只是越听越苍白,他从来都不认为白如雨是心狠手辣的人,但面对二次击杀自己弟弟的事实,沈敛渠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要不得,深深吸了一口气,沈敛渠对沈月寒说道:“我去找小浪,你不要到处乱跑,明白了吗?”
“我知道了。”
沈敛渠让自家管家匆匆准备了一番,便带著赋月山庄的一行人上路,只希望不要让自己过去的错误真的要了自己弟弟的性命。
亢也在屋子里,听著漠娘的报告,问道:“王雅仙呢?平日里不都是由她来做报告的吗?”
漠娘凑近了说道:“王姑娘昨日就没有了身影。”
将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亢也冷哼一声:“狐狸,终於还是按捺不住了啊,将那几个人给我带上来。”
很快,有人将几个被鞭打得皮开肉绽的大汉带了上来,只见他们浑身散发著恶心的臭味,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身上更是有无数被打得青紫的鞭痕。
亢也冰冷的双眼注视著下面的囚犯,冷声说道:“是谁指示你们杀了王姑娘?”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日他们弄到最後,人皮面具掉了下来,露出的是那个要他们要了这个女人命的“王姑娘”的脸。
“怎麽,想保密?”亢也冷哼一声:“是不是还觉得这几日过得太舒适了?”
亢也话语中的阴冷,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寒冷,亢也看著下面的人,接著说道:“既然怕,就乖乖的开口。”
大汉中有一个人脑子转的比较快,连忙说道:“是白如雨白姑娘!”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让平时站在白如雨一边的明教弟子脸色一白,王雅仙的死既然是白如雨做的,就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一时间都恨不得夺了这个大汉,但看亢也的脸色,又没有一个人敢擅自动一动。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