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苍离心里自然明白的很,毕竟他们这边还是经常性的多想一步——或者是十好几步,这对默苍离来说大概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已经知道当时警察里坐在前面开车的应庶没有死,而那条街上的监控摄像被公子开明给黑了,街道昏暗,在当时那个情况下能看清默苍离的脸的大概也只有这个大难不死的警察了。
问题是当时的情形他们也并没有向中原那边报备,中原顶多是负责了一下善后而已;这事和史艳文没什么关系,史艳文应当连开车的是哪个警察都不知道,更别提默苍离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会被人看见脸了。这个身份暴露可能性如今竟然也被中原提及到了,而且还说有一个“消息来源”……
默苍离心中了然:这些年来关于史家的那个传闻,大概是真的了。
而史艳文见默苍离一直没有说话,便问道:“警局的这个人还活着事,先生也已经知道了?”
“应龙师的那个儿子并没死,”默苍离淡淡的说道,他给枪的各个部件上好了油,正打算安装回去,他说:“本打算如果他还能醒来的话,就去了结了他的。”
他手上稍稍用力,枪管弹膛尾部的八个突笋随着咔嚓一声轻响固定在了机匣内部的钢制连接套中。默苍离终于抬起头来。
而默苍离眼前这个黑发的男人微笑起来——史艳文的眼睛微微的垂下去,他认真的说道:“或者,这种事也可以交给艳文去办。”
这是远离市中心的安静的街道。
俏如来站在街头,一副大学生的打扮,倒是不怎么引人注目。他所注视的地方就是之前还珠楼查到的那个茶楼——装饰的倒是很素雅,木色的牌子上写着白字。
“光明殿”。
……但是名字怎么听也不好听啊!
虽然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但是外面还是太亮,这样有点看不清里面的状况,看上去好像人不是很多,俏如来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还是打算进去看看。毕竟其实着实没什么办法,就是看看哪里可疑罢了,他们现在连怎么证实此缺舟一帆渡非彼缺舟一帆渡都没有一点头绪。
但是其实俏如来觉得,大概缺舟一帆渡和光明殿一样,都是比较少见的奇怪名字,而这一次他们应该也的确没有找错目标。
胡思乱想着,他到底也是沉了一口气向那家店走去。
推开门的时候里面的确很暗,看上去也好像是能够吞噬人命的嘴巴一般。
默苍离把手里墨狂最后一个部件安好,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史艳文。他的眼里本来就是一种疏淡的色彩,这样看上去只是显得冷。史艳文也没有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半响,默苍离说:“中原真的准备这样做了?”
史艳文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他开口道:“先生是说——?”
“由你们去处理那个警察,然后把这个警察的死嫁祸给凶岳疆朝,史君子是这么想的罢。”默苍离应道,“梅香坞在中原的地盘上,这样撇清了中原和梅香坞的袭击事件的关系、让警局把注意力转向凶岳疆朝、还能让中原获得与凶岳疆朝对峙中获得有利筹码,这也是一箭三雕的做法。”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智者啊。”史艳文笑着说。
“那你大可以这样去做。”默苍离看了他一眼,这样说道。
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从千雪到尚贤宫来告诉他们中原和苗疆打算联合对付凶岳疆朝开始,就已经在逼迫他们选边了——或者就算是不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也不要插手这件事。
“我明白。”史艳文回答他。
默苍离点了点头,他低下头去看手里那把墨狂,金属的枪身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星亮光来。
“光明殿”这个名字虽然难听了一点,但是里面的装潢设计看上去还是很不错的。俏如来走进店里的时候这么想着,他挑了一个比较靠里的隔间坐下。
其实他们在这种公共场所挑座位的时候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点点强迫症,比如说总是坐在靠墙、面对房间里所有的出口的位置什么的。他在座位上坐好,四周都很宁静,窗口上放着文竹盆栽,即便是冬天叶片也碧绿可爱。
没有什么异常。
然后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走进来,把价目单递给他。那是一个个子高挑的男人,浅色的发规规矩矩束在脑后。只不过有一点给俏如来留下的印象极深——他的眼睛是一种灿烂的郁金色,让人联想到日出时分缀了一层碎金的湖面。
他点了茶,把价目单递回去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
俏如来瞥见这个男人胸前的名牌,上面写的正是“缺舟一帆渡”。
……但是这不太合常理,毕竟工商局那边的记录记载缺舟一帆渡的这个茶楼的老板,这么大的茶楼,哪有老板亲自招待客人这一说?
“怎么了?”这人察觉到他的动作一顿,就问道。
“没什么,”俏如来很冷静的回答道,他顺手把手里的价目单翻过来,看见上面不是像一般店家那样写着茶楼的名字,而是画着一些卡通画,“就是看你们的价目单和一般的店不太一样,这上面画的是什么?”
缺舟一帆渡微笑起来,说:“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只是一个童话故事。你可以先看一看,我去给你沏茶。”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