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智者,所以不需要问这种问题,就好像他们和平常人一样脆弱不堪似的。
而他并不清楚温皇心里面有没有那一点点脆弱的部分。
“那你这边呢?”他最后问道,“如果你给酆都月放了假,其实也是这边的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吧?”
温皇闻言转过身来——他脸上带了点疲惫的神色,一点点而已,“不愧是赤羽大人啊,”他用惯常的语气感叹道,手指一一指过那些固定在墙上的贴纸和剪报,那就是酆都月收集到偏头痛的那些资料,“这些表格……缺舟一帆渡他们这些人的财政收入支出情况,资金的流动,光明殿的营业额,等等等等——资助他们的人一定很有钱。”
赤羽好像抓住了什么重点,他说:“还是说你觉得……”
“是,”温皇点点头,“有知道之前天门进行过无垢之间这种秘密计划的能力,有支撑这样一个实验室运作的财力,有研制无水汪洋的动机,还有把俏如来和苗王扣下的胆量的……咱们的备选应该也并没有多少吧?”
赤羽点点头,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温皇又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西剑流没回东瀛的话……其实我也是愿意怀疑一下你的。”
赤羽毫不犹豫的向他踹过去一脚。
乱开玩笑的人——而且还是在这种紧张的局面之下乱开玩笑——真的该打。
当然,要不然就是工作狂的世界你们不懂,有些东西温皇觉得完全无所谓,但是赤羽是会炸毛的。
“唉赤羽大人你这样我可是很伤心的啊。”温皇特别灵活的躲开了,一点也不像是不擅长走路的样子。赤羽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墙上,防止他继续扑腾,皱着眉头刚想开口训两句,凤蝶就拎着新泡好的茶进来了。
赤羽:“……”
凤蝶:“……”
面对这个教科书一般典范的壁咚姿势,凤蝶还能说什么呢。不愧是温皇亲手养大的孩子,她十分淡定的说道:“啊,主人,军师。你们先忙吧,一会忙完了我再进来。”
……然后她又出去了。
——你等等啊凤蝶姑娘!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赤羽感觉有点欲哭无泪,而温皇在一边努力忍笑,当然忍的不太成功。赤羽看着他怎么也气不过,但是他刚才根本没有想要真的踹他啊……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前西剑流军师在那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果断双手捏着温皇的脸颊两边,开始往外拉。
温皇:“——?!!”他这个状况不太好开口说话。
“我知道你得出的结论肯定不只刚才那么一点点,推断出缺舟一帆渡他们的资助者是凶岳疆朝绝对用不了你这么长时间。”赤羽手上不停,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把其他的也说出来,不准再说乱七八糟的话,听明白了吗?”
温皇用眼神问他要是我不答应你你就不松手是吧。
赤羽坚定地点了点头。
——于是温皇悲愤地点头同意了。
“……哎呀有生之年竟然能被军师大人捏脸威胁……”赤羽松了手以后温皇捂着脸感慨万千,然后又被赤羽瞪了一眼。
不过他脸上那块皮肤的确挺红的,赤羽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那片红印上揉了两下。
赤羽不是体温偏低的那种人,但是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估计开车的时候即没戴手套也没开空调,指尖还是挺凉的。
温皇把赤羽的手拽下来,把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里。
“的确,查出这个实验的资助者有可能是凶岳疆朝以后,我又顺着这条线往下查了点别的,”温皇严肃起来,继续说下去,好像不是他抓着别人不松手一样,“然后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什么?”赤羽问道。
温皇耸耸肩:“凶岳疆朝的领导者说是叫殒飞流。”
“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但是赤羽的话没说完就被温皇打断了。温皇猛地凑近赤羽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能感觉到赤羽的手指在他的掌心里一颤,赤羽的声音无意识的提高了,他说道:“你说的这是真的?!那咱们现在就应该……”
“去告诉默苍离?”温皇笑了一下,“是,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尚贤宫,但是我觉得……他大概也不会太惊讶罢。”
的确,说不定墨者才是这个城市里真正的暗流。还珠楼拥有最完备的情报网,但是尚贤宫本身甚至也有可能毫不逊色。默苍离这个人本身看上去太超然物外——
尽管其实也仅仅是一个人、
他们出门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现在天黑的还是很早,天色太暗,与地平线相接的天空渐次泛起鹅黄、宝蓝和暗紫来,有一些淤血一样的紫红色云朵堆砌在天空尽头,蓬松的边缘染上了一点点金色和玫红。
这天色也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好得让人感觉心旷神怡。虽然这只是表象罢了,赤羽信之介硬生生从这一派平静里看见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就快了。他想。
温皇坐进赤羽的车的时候嘴角勾着一个笑,有弧度的车窗上映着扭曲了的五彩灯光和城市的影子。他想身边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这个男人大概心情很好,说不定已经尝到了新局开启的趣味。
外面空气清澈的仿佛冷泉洗过,风里面有一种夜晚特有的带着烟味的馨香;平整的路面在往后退,风景模糊成流光,这一天就要结束了,然后马上有新的一天开始。
《御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