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重华来了趣味，认真看去，竹林中出来的少年一身雪白，衣服上沾了些泥土，有几缕发丝垂下，看起来有些凌乱。
有些狼狈，但风度气质不减。
少年抬起头，对着楼重华礼貌地笑了笑，待走的近了，楼重华确实被惊艳了一下。
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是谁？”能破阵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看起来那人并无恶意，楼重华也没有立刻举剑。
“你可以叫我浮生。”白衣风华绝代的少年弯唇一笑，仿佛日月失色。
“君子楼外浮生客？”楼重华不知不觉地念了出来，也不是他知道的多，毕竟他常年住在谷中，但他师傅每次醉的不醒人事的时候，一直都在唱这一句。
君子楼外浮生客，尘世碾转翩然过。
一瞬间，看着浮生平静安宁的神色，楼重华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你找鬼老，估计要等几天。”
“无妨。”浮生理解地点点头，似乎很了解鬼谷的布局，随意的找了间屋舍进了去。
那间屋舍，师傅常年打扫，不准人入住，也不准他进去。
这个浮生……到底和师傅是什么关系？
几日后，浮生去了一趟鬼老的住宿，楼重华听见里面响起鬼老隐隐如同婴儿般的哭泣，和浮生偶尔温柔却冷漠如同寒冰般无情的话语，皱了皱眉。
真是的，最讨厌这种明明知道不对劲，却不能知道真相的挫败感了。
又过了几天，鬼老找到了楼重华，依旧嬉皮笑脸的，仿佛几日前只是一个错觉。
“重华，你想不想出谷，你恨不恨灭你族之人。”鬼老看着已是翩翩儿郎的灰衣少年，现在看他，也只能抬头看了。
楼重华眉头一跳，他五岁生日那年，家族一夜血洗，幸存的他被鬼老发现，便被养在鬼谷，学剑、学药、学阵法，一养便是十年，关于外面的世界，也是大多数从书上看到，可他本就情薄，对于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多大的期待。
家族的仇，鬼老告诉他，已经报了，虽然仍恨，却不知道该恨什么。
鬼老一眼便看明了他的想法，微微摇头，有些叹息，“重华，当年是我骗你的，你的仇还未报。”
他看了眼竹林中舞剑的白衣少年，对着楼重华再次开口:“你和浮生去江湖走一趟，你就会明白所有的真相。”
“然后呢？”楼重华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起那夜如魔鬼炼狱般的一模，鲜血、惨叫、鬼哭、死亡，交织成了他午夜梦回的噩梦。
舞剑的白衣少年舞了个剑花，收剑站立，笑看楼重华，那是江南三月的颜色，“然后，你自己选择，是报这个仇，还是不报。”
楼重华静默了一瞬，随即抬起头来，凤眸里流光四溢，“好。”
鬼老和浮生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互相错开。
浮生带着楼重华出谷的那一天，鬼老一直站在竹林里，一直看着他们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远处，那灰衣少年似乎回了头。
鬼老突然想哭，远方青山斜阳，轻轻呢喃，“重华，你该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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